留下一句“父母要去守护村庄,你一定要藏好”后离开了。庇护所被肆意的灵力炸毁,她记着父母的叮嘱,一次次地转移位置,最后躲在了水缸之后。然而,几近被夷为平地的村庄,再看不见除她之外的任何人。“母亲,父亲……”慕予希低低呢喃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快速朝着村口跑去。父母一定是在那里。那是进入村庄的必经之地。两柱香后,慕予希气喘吁吁地站定在原先村口的位置。石碑被击碎,凭着那股熟悉感,慕予希一步步地挪动着。夜为物体描摹上了一层黑边,堆积如山地尸体被随意扔在一起,残肢断臂,血气浓重。“呕。”慕予希强忍着生理反胃。视线捕寻着记忆中熟悉的身影,多找一分钟,就让慕予希心中多存一分希望。她的父母或许还活着。村头伯父一家的尸体出现在眼前,紧接着是邻居家几口人的……越来越多认识的人,都变成了一具具冷冰冰的,再无生气的存在。再往前,慕予希的视线陡然凝固,她不可置信地望着数米外躺着的一男一女,大脑混沌一黑,身子晃动地向后倒去。那里躺着的正是她的父母。压在神经上的最后一根弦彻底断裂,慕予希毫无知觉地睁着无法聚焦的眼睛。以至于,未能感知到摔倒时应该有的疼痛都没察觉。她被人从腰身托住。“你还好吗?”清润如流水的声音自身后缓慢响起,女人不急不缓地腾出一只手,捂住慕予希呆滞的双眸。来人一袭蓝白相间的衣衫,不着痕迹地扫过面前的小山,连眉心都不曾触动。慕予希失神落魄地瞪着眼,松垮下来的身子仰靠在女人身上,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他们死了。”风宁平缓的陈述事实。慕予希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控的话,猛地抓住女人捂在她眼前的手,向下拉动,一口咬了上去。血腥味瞬间蔓延至口腔中,近距离的刺激着她的神经。而被咬的人只是淡漠地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瞳孔没有丝毫变化。半空中,寻来的与女人穿着差不多服饰的数人想要阻止,都被她摇头制止。“你们先行回宗门。”风宁传音。“是。”半空中的几人消失在原地。
慕予希咬合的力度不断削弱,脸颊上滑落的泪珠滴在风宁的手背上,意外的寒冷。“咬够了吗?”不带起伏的询问声炸裂在耳畔,慕予希下意识推开咬着的手掌。风宁敛下眸子,掌心上是一排整齐的牙印,血丝从边缘溢出。“你……你是谁。”慕予希牙齿打颤。女人站在她身后,她无法看清来人的样貌,只能依据声音和温度,确定她是人,而不是之前毁坏村庄,杀人如麻的怪物。风宁松开握着少女腰身的手,后退半步,冷冽之音比这寒夜还要冻人:“吾名风宁,越神宗尊上。”“越神宗?”慕予希唇齿张合间,轻声重复这三个字,她偏转过头,脏兮兮的脸上被泪水蜿蜒出两行干净的痕迹。可怜又可悲。“为什么?”慕予希吐出的声息几乎听不清。但身为修道之人,这话落在风宁耳中格外清晰。“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慕予希想要大声吼叫,发泄,可她已经没有气力了。她平静的诉说着这里发生的一起:“早上,村庄还是好好的。可是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整个村落都没了,全都没了……”慕予希亮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面前女人风姿绰约的身影。那张清冷漠然的眸子,从始至终没有因为她的任何话语变动,就好像被定格住一般。飘渺圣洁的气息缭绕在女子周身,让人不敢亵渎半分。慕予希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盯着风宁数秒,而面前的人亦是望着她。“我忘了。”慕予希自嘲一笑,颓废地跌坐在地上,潮湿的水渍黏腻地攀附在衣衫和掌心,“你与这里无关,不该听我说这些的。”少女低垂着头颅,双手环抱着抵住膝盖,像困顿的小兽独自舔舐身上的伤口。她脑海里一遍遍播放昔日的欢声笑语与今日的异变,画面割裂变形,扭曲跳动。鼻尖是难以消弭的血气。回忆间,头顶被人轻柔地抚摸,慕予希后知后觉地抬起头,红肿的眼眶蓄满将出未出的液体。“我来晚了。”风宁素白的手指落在慕予希发顶,生硬但安抚性极强地揉了两下,“天地屏障破损,异族入侵,此地乃是他们途径之地。”慕予希听不懂这些,她只知道,家园被毁,她无家可归,亦无人可依靠。“异族之人已被斩除,破损之地,也已派人镇守。”风宁指腹摩挲,对上那双清澈无辜的眼眸,“短时间内,异族不会再次出现。”“那我的家人呢?”慕予希沙哑着问。“人死不能复生。”风宁顿了顿,“生人更应好好活着。”“是吗?”慕予希只觉得茫然可笑。夜晚的风很凉,慕予希在风宁的帮助下将村子中的人安葬好,虔诚地跪在村口,重重嗑了几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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