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手帮你挡着水。殷九弱唇边的笑容就没有停过,这女人就如刚生下来的小鹿一般警觉胆小,靠近水的时候,会隐隐害怕。她在女人身上围了一块白绢的软布,防止洗头发时飞溅出来的水。这一切都还算顺利,洗完头发后才是殷九弱觉得最艰难的时候。虽然屋子里都关着窗,炭盆也烘得热乎乎的,但除去衣物的女人仍然微微发着颤。湿漉漉的银发落在精致的锁骨上,如牛乳般细嫩的肌肤在火光的映照下,洇着宝石似的红晕。无神双眼时不时就在追寻着殷九弱的位置,清冷如霜的面容,隐隐透出懵懂初生的神情,美丽皎洁,令人不敢生出半分亵渎之心。最难缠的是,扶清根本不肯一个人下水,必须要抱着殷九弱才可以。我一直牵着你的手,好不好?她尝试着将扶清抱进盛满花瓣水的大木桶里。姐姐,我要是那样抱着你就不方便给你洗了。然而一旦感觉离殷九弱太远,虚弱乏力的女人便会挣扎起来,将水面惊起一圈圈媚色涟漪,她红唇微启却发不出声音,更让人感到她的惊惶恐惧。殷九弱顿时心疼又心软,顾不上自己衣衫尽湿,将扶清抱进怀里,轻抚过长发表示安慰,再柔声哄道:我抱着你沐浴,不走开,一直在你身边。花瓣水滑,玫瑰幽香,扶清虚弱地靠在殷九弱怀里,水声悦耳,殷九弱极为耐心地给扶清细细地清洗。一时间,花香、水响、温热的雾气充斥这间不大的屋子。殷九弱的手指用上了几分灵气,轻轻地替扶清梳理筋脉神骨,想来应该会有些许的疼痛感,惹得女人本就潮红的面容,这一下更洇红得厉害,软绵绵地窝在殷九弱身上,咬着唇瓣。也不知道扶清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健康。但女人能够从虚无化光,再由光生出躯体,就已经足够幸运。沐浴一场下来,倒把殷九弱累得够呛,用术法烘干衣服,背着扶清将房间打扫干净。再次检查门窗和炭火后,她终于抱着扶清一起上床休息。床上的羽被是从魔界带来的,非常轻薄保暖,正适合扶清此刻脆弱冰冷的身体。睡吧,我陪着你,一直陪着你,殷九弱轻轻抚着女人的脸,再挡在她眼睛上催促她闭眼。两人抱得很紧,呼吸相闻,反复确认殷九弱不会离开后,扶清懵懵懂懂地阖眼,素白手指紧紧拽着殷九弱的衣摆。必须触碰着什么,才能确定自己不再身处黑暗无光的世界中。新年的喧闹依然没有止休,星月光辉照耀天地。只是这些都与这间座落郊外的小院无关。
星月之光被窗棂的菱格切碎,点点滴滴洒进来更像是春山的细雨。殷九弱倏忽睁开了双眼,明明已经累极,却根本不愿睡着。她以为自己会在扶清回来的这一天里,失控一样地开心或是控制不住自己,可她现在只感到出乎意料的宁静。终于能安心地活着,终于又有了一生。而不是那种戛然而止无趣乏味的东西。怀里人的体温终于在她的不懈努力下,趋近了正常。她忍不住将扶清抱得更紧,甚至悄悄地吻在双舞女人柔柔软软的眼睛上。倒引来扶清倔强又用力的回抱。两人在微弱摇曳的烛火中发出轻微的喘xi,肌肤相触,触感湿软。女人睁开眼睛,红唇吐息如兰,她于黑暗中摸索着殷九弱的脸颊,指尖一点点抚过对方卷翘的睫毛,似乎是在询问殷九弱为什么不睡觉。我睡不着,想看着你,殷九弱轻拍着扶清,哄着人儿乖乖入睡,我怕睡着了,明天一睁眼你又不在了。她害怕今晚是一场百年难遇的恩赐,命运赐予她们一夜的重遇,在天亮时候再残忍收回。所以,她不能睡,再困也不能睡。若命运要收回,她拼着命也要反了这命。没关系,我不会让你消失的。你会慢慢好起来的,过些日子我们就一起去看花灯,数星星。我也学会了好多点心的做法,到时候做给你吃。三十六重天被白鹤忘机管得很好,你不用担心。我和她每隔一个月都会去查看天柱的情况,其他种族的生活也越来越好。等回魔界处理完政事,我空出几百年来陪着你,就我们两个在一起。你想听话本吗?明天上街我们去买一点新出的故事,晚上我念给你听。这好像变成了一个平常的夜晚,她们好像也不曾分离过几百年,不曾经历过那般刻骨铭心、钻心剜骨的苦难,有的只是生生不息的温暖情意。殷九弱抱着扶清,滔滔不绝地说着几百年来的趣事。说她平叛路上遇到的种族,说她学做衣服的时候,用了好长时间才搞明白棉和丝的区别,说她第一次给扶清雕刻神像时,连一个仙鹤衣饰都要雕刻一天。说她走遍九洲大陆,见识了好多瑰丽美景。说她登高远望时,很孩子气地在山尖点燃香烛,对着流星许愿,希望扶清能出现。说幸好你这么快就回来了。说我会一直找你,直到与你再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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