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很急……医尘雪抿了下唇,看了眼面不改色的司故渊,终究没说什么。玄鹤的院子和他们的方向不同,进了裴家府宅,过了一条稍微长一些的石道后,几人便分开了。“道长。”医尘雪偏头叫了一声,没喊名字。等司故渊也偏头看了他,医尘雪才道:“先前我忘了问,阵破的时候,你感知到那缕残魂落到哪里去了么?”照那些记忆来看,花愁的残魂被安放在那棵槐树下,槐树顶端唯一的那点新绿多半也是那缕残魂养出来的,花槐城内就只剩下这一缕生魂,其实是容易感知到的,但阵破时医尘雪耳边的声音太杂太乱,又受着噬心之痛,分不出心神去注意别的,也只能问司故渊。闻言,司故渊从袖里摸出来一个纸人,让那纸人在掌心站定,举起来给医尘雪看。那纸人的眉眼是医尘雪亲手所画,他是认得的。那是在陈家时,他放出去跟踪司故渊的……只是他没想到,司故渊会将这个纸人好好收着,留到了现在。“还以为你早扔了。”医尘雪伸手去碰那个纸人,下一刻话便顿住了。他在纸人身上感知到了一缕残魂。不用问,是花愁的,否则司故渊不会在他问了花愁的残魂落到哪里后,拿了一个毫不相干的纸人给他看。“他倒是会挑地方。”医尘雪不冷不热的说了句。落仙台坍塌,阵法被破,山石崩裂,怨煞肆虐。那番险境之下,最安全的地方可不就是司故渊身上?不过……生魂和纸傀想要融合并不是件易事,花愁只剩一缕残魂,做不到这样。“道长,是你帮了他。”医尘雪几乎是肯定的,在场的人里也只有司故渊有动手的机会了。司故渊点头:“没有别的地方给他藏。”他身上除了剑和铃铛,就只剩下这个纸人,只能将花愁的残魂暂时封锁到里面。这么一来也有个坏处,请神容易送神难,将生魂附到纸人身上容易,想要再剥离就难了,若是生魂执意不肯离开,他也没什么办法。除非将纸人和生魂一起毁了。但医尘雪多半不会让他这么做。“日后他若是不出来,便只能这么养着了。”司故渊又说。“嗯……”医尘雪嘴上应着,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他被囚锁在烬原时,也是有人将他的残魂强行留住,借助纸傀让他得以复生。司故渊虽只是让花愁的残魂附在纸人身上,但这二者之间也不是没有相通之处。他抬眼打量着司故渊。
东芜纸傀之术厉害的人有许多,但能借纸傀重塑魂魄的却绝对是少数。况且借助纸傀复生死人,在仙门百家里可算不上什么光彩之事,是被严令禁止的。便如同能与人一样生老病死的陈云舟一样,有些傀师不是没有那个能力造出那样的纸傀,而是因为违背人伦,所以无人尝试。借助纸傀让死人复生,更是无人敢想。除非是万不得已,除非是另有缘由,否则不会有傀师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不但败坏自己的名声,还会被仙门百家驱赶。想到这里,医尘雪眉心都跟着拧了起来。因为他猛然发现,要冒这个天下之大不韪,司故渊太有缘由了……他捏过那个纸人,塞给流苏,嘱咐了一句“看好他”,便拉着司故渊往前去,直奔他们所住的院子。流苏很听话的没跟上去,捧着那个纸人坐到了廊下。纸人在他手掌里走来走去,举手抬足时有些生硬,像个刚刚开始学步的孩童。听坏嘴巴的意思,是要养着这个东西。雪哥哥塞给他,应该也是要他养着的意思。流苏暗暗下定决心,回一闲阁之后要找一个新的花盆,把雪哥哥的白梅移栽过来。原先那个栽白梅的花盆更大一点,适合他手上这个纸人活动。司故渊是被拽着回的院子。终于有了个方便说话的地方,医尘雪拉人进屋,二话没说就拉着司故渊的手指,往自己唇上碰去。这个动作让司故渊腕间的衣袖滑落半截,露出来的腕骨匀长,与当年在烬原时看见的一模一样。手指碰唇的触感也是一样……医尘雪那时从冰棺里醒来,还记得将他炼成纸傀的人伸手碰过他的唇,记得那人身量很高,手指的骨节清晰好看,腕间的筋骨匀长,唯独不记得那人长什么模样。他当时还在疑惑,什么样的人会伸手去碰他的唇。在他的认知里,得是关系亲近之人才会有这种亲密的举动。现在他就知道了,那当真不是一般的关系亲近。未动自焚的灵符,诡异消失的冰面,那些只像是在等他醒来而非囚锁他的东西,现在终于有了答案。“司故渊,烬原的……果真是你。”医尘雪几乎是咬牙切齿问出的话:“你不要命了……”他将人逼推到门上,手指攥得极紧:“说什么怕违逆天道,我看你不怕得很,上赶着往上凑,怕那天谴落不到你身上是么?司故渊,你有几条命?”医尘雪气得手都在发抖,还不等司故渊有所回应,他双手便抓上了司故渊衣领,开始扒人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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