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表情有一丝疑惑,但沈长秋没听到回答,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山间恢复表面的平静,心魂未定的大巴乘客挤在平房里,年长的警察正在里面进行简短的心理疏导。水泥地上盖着一块常见的红白蓝塑料雨布,地面潮湿的缝隙慢慢流出了一丝红色。危机解除,追逐两天的嫌疑人也算是抓到,严宁终于放下心,抱着晕厥的沈长秋等待救护车前来。那柄挟持沈长秋的刀,被一个没出现过的俊朗男人带着手套捡起,放进了证物袋里,他问向地上坐着的两人,“师妹,这人没事吧?要不,我抱他去屋子里?”他看两人的眉头有些微皱。“不用了,只割破了表皮,救护车快来了,他应该是晕血。”严宁冷淡回答,甚至有些冰冷的怒意,“还有,程江,都毕业两年了,别再叫我师妹了。”“好好好……没事就好。”程江明显愣住,尴尬一笑,转而看向盖好的雨布,叹了口气说:“这人太可惜了,我们追了两天没留下口供,还不知道那批货和金总的下落!”这时,方才谈判时年轻的男警察刘立宏走近,收起手机说:“没关系,人质最重要,别想太多,我已经和市里通报过了,继续查就是了,哎小严,你刚才拿的面粉吗?”刘立宏是五年前入的队,程江和严宁两年前毕业时才来。“所以第一次你犹豫了?你为什么不开枪?”严宁没有理会刘立宏的询问,抬头看向程江,目光很是尖锐。方才的枪响,就是程江藏在右侧的灌木里开的,但在第一次刀脱离人质时,他明明有机会,却没有扣动扳机,这不是可以谈判的普通挟持,而是一个正在实施杀人行为的犯罪。严宁知道,程江非常想破获这起贩毒案,他们前几天才因为此事失去一个同事。但在同样的生命面前,不应该犹豫。“我……”程江自知理亏闭上嘴,随口解释,“是我没把握好,还是应该你来,以前你射击成绩总是比我好,地上凉,我把他送进去吧。”程江被严宁这么质问,心中很是郁闷,但他没有发作,只是奇怪严宁现在奇怪的举止,还有藏不住的愤怒。从认识严宁开始,她从不喜欢与人近身,特别是男人,她怎么会如此靠近这个人,甚至有了这么明显的情绪?这时,遥远的警笛和救护车声越来越近。“哎!同志们到了!”刘立宏立刻岔开话题,“我去叫许队,疏导工作应该差不多了。”严宁再度看了一眼沈长秋。姜黄色的冲锋衣防水,没染上多少血,倒是他苍白的脸上落了一些。严宁伸手擦去他脸颊明显的血,指腹似乎过多的停留在他脸上,眼神也柔和了几分。沈长秋的面相很立体也很精致,甚至称得上漂亮,只不过这五官出现在男人身上,多少看起来很好欺负。而他左眼下,还有一颗泪痣。见过吗?严宁心中自嘲一笑,他不可能见过,可她竟然在想是不是真的在哪一天有和他见过。很快,红白蓝雨布不见了,地面冲了水,心有余悸的乘客们快速上了车再次驶去k市,最后,只剩沈长秋放到了担架上,正在往救护车上运。
严宁跟着担架上了车,给医生讲述了症状。“我先走了,麻烦你们。”严宁最后说,准备下车。“别……别走。”沈长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眼睛微睁,苍白的嘴唇嗫喏。严宁犹豫一秒,俯下身,侧耳在他唇边。“罂粟……山下有罂粟……”他气声说。严宁放松的眉眼立刻皱在一起,抬头看向房屋后的江水。“等一下……”她刚起身,却又被拽住了,沈长秋可怜兮兮地揪着她的手臂越抓越紧。“手机,手机有证据,还有我的相机……在水里……”他说到相机,委屈得像是要哭了。“还有……还有我的标本……”沈长秋又抬头呜咽一声。“好好,知道了。”严宁安慰拍了拍他的手,取下放在了担架上,头也不回地跳下车,沿着沈长秋走过的小路下了山。沈长秋看着严宁远去的背影,再度陷入昏迷。-------------------- 勇气====================傍晚天晴,夕阳从染灰的旧玻璃涌进病房。斑驳的墙皮加上水磨石地面,还有掉漆的蓝色铁床,无一不显示这里的年代感。夕阳光晕倒映在输液瓶里,咕嘟一个泡,快见底的葡萄糖顺着滴管,缓缓流进沈长秋白皙的手背。他闭着眼,嘴唇苍白,颈上贴了医用敷料,应该留不下明显的疤。脸上和头发上的血被简单擦去,但白色长袖的衣领处,还是沾了一滴痕迹。三人间除了昏睡的他,还有立在床边的严宁。另外一张床上,一页页黄色的吸水纸掀开,夹着一层又一层的叶片和花朵。深的浅的,浓的淡的,五颜六色,摆得很满,严宁基本不认识这些植物,但能看出摆放的角度是有美感的。她目光重新落在病床上的沈长秋,猜测他现在是什么人。大巴有个大姐乘客说他又帅人又好,是来采风的摄影师,但严宁觉得不太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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