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皎看见张爷醒了,也把盒饭放在一边,在床的另一边凑了过来,刚好和白初贺面对面。
他扭头看着张爷,没看白初贺。
白皎轻声喊了一声“张爷”,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张爷那句温厚的“小月亮。”
张爷的眼睛转了过来,眨了眨,显得有些浑浊,“小月亮啊。”
他摸摸索索地要起身,刘老头咂吧了一下把他按回去,替他在大庆买的一堆东西里摸了个苹果出来,递给张爷。
张爷拿在手里,要塞给白皎,“拿去吃。”
白皎看着那个红艳艳的苹果,半天没能伸出手来。
最后还是大庆给他使了个眼神,他才伸手接过,小声说了句谢谢张爷。
张爷咳了一声,“冬天了,还穿这么少,你那条绿颜色的围巾呢,平常得戴上啊。”
白皎和张爷的目光对上了,他看见张爷的眼珠像是蒙了层雾,看起来慈祥又和善。
之前张爷第一次醒的时候,那一瞬间税利清晰的目光似乎只是昙花一现。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张爷又变成了白皎最熟悉的那个张爷,苍老又糊涂。
白皎更加混淆了起来。
之前那个张爷到底是忽然精神过来了的张爷,还是张爷一直都像现在这样,其实从来没有分辨出现在是哪年。
张爷仍然在看着他,白皎心虚不已地说了句“谢谢张爷。”
张爷这才满意地转过头去,又开始教训起了大庆。
大庆连连点头答应。
刘老头用胳膊肘怼了怼白初贺,“还没吃呢?去吃点。”
大庆回过神来,“那我下去再买一份。”
他刚转身要走,衣服被刘老头拽住。
刘老头朝之前白皎摆弄过的床头柜撇了撇嘴。
大庆扭头望了过去,第一眼看到的是仍然坐在床边埋头吃饭的白皎,第二眼看到的是床头柜上摆着的东西。
他这才发现白皎手里的一次性盒饭没了盖,盖子被撕开,出现在床头柜上,里面规规矩矩地分成了两分,一边是米饭,一边是菜。
只是那堆菜里垒了不少胡萝卜,迭起来,像一堆小山。
大庆憋着笑,“成。”顺手又碰了碰白初贺。
刘老头起身,抓着热水袋,“我装点水去,大庆扶我一把。”
大庆点点头,扶着刘老头出去了。
白皎从头到尾没吱声,一筷子一筷子地夹盒饭里的土豆,直到身旁的床垫一沉。
白初贺端着另一半盛了饭的盒盖,在他旁边坐下。
张爷刚做了手术,精神不是很好,说了几句话后头一歪,又睡着了。
白皎默默地吃着,忽然听见旁边低低的一句,“皎皎,对不起,我刚才太着急了。”
白皎埋着头,觉得心里很不自在,半天没出声。
隔了很久之后,他才闷着头,把空调调高了几度,问白初贺,“你的衣服怎么都湿了?”
白初贺笑了笑,“是吗,我没注意。”
空气陷入安静。
“你是去找小月亮了吗?”白皎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半晌后,白初贺轻轻地说了一句“嗯”。
接到大庆的电话后,他一时情急,挂了电话就开始一家医院一家医院地找。
一开始,他去的是白皎常去的那家新医院,没找到人后,他又直奔阴家巷的那家社区医院。
还是没有见到白皎后,他想起宋琉说过第一次和白皎见面的医院,马不停蹄地来了这边。
他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只在季茹的话里听到过一次,因为季茹最初带小月亮来的就是这家医院。
到了之后,他才发现这家医院就在高架桥边,往前走,就是通往南市的高速。
宋琉和他说过,第一次发现小白皎的时候,他就站在高架桥的马路上,手里捏着南市的旅游宣传单,似乎想找到那条前往南市的高速,一路走过去。
“这家医院很老了。”白初贺说。
“嗯。”白皎点点头,“路很绕。”
白初贺把饭盒里垒得高高的胡萝卜夹了几块,夹回白皎的盒饭里,“多吃点。”
白皎看起来像是还没有消气,闷不做声地把胡萝卜拨开。
白初贺用肩膀碰了碰白皎的肩膀,白皎有些别扭地躲开,躲开后又觉得不解气,用肩膀撞了白初贺一下。
病房里响起白初贺微低的笑声。
“其实我没生你气。”白皎突然出声,随后又改口道,“好吧,有一点点生气,因为你不听我说话,但不是很多。”
他小声道:“我我不喜欢别人突然拉我衣服。”
“我知道。”白初贺出声。
“你为什么知道?”白皎有些敏感地转头。
因为你小时候遇到过类似的事情,很害怕,害怕到流了眼泪下来。
“我看出来了。”白初贺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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