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近乎来自无底深渊的力量,其势头之盛仿佛可以横扫它所至之处的一切事物,索依姆无法感知到它的确切位置,许久未曾萌发过的本能恐惧禁锢了他,因为这种可怖的力量,他在卡克斯身上也未曾感受过。待到它的威压稍解,索依姆立刻便去查探埃弗摩斯的反应,毕竟风神与善之法则神魂上绑定了契约,想必感受会更为强烈。但令他匪夷所思的是,风神完全没有感知到这股力量的存在,精通幻术的他可以确认这点。一个猜测开始在他心中生根发芽,或许,这股力量的目的只是为了监视启的存在而不被任何事物发现。 疏于情思幸而,这股力量似乎对他并没有敌意,仿佛只是将索依姆看作一只再孱弱不过的蝼蚁。有它在场,索依姆暂且不敢再妄生事端,留给他最好的选择便是安分守己。沐浴在众者目光之中的启抬手高吟起古老的咒语——自他醒来之后,使用这些力量都是出自本能。在发动力量之际,他浑身都透出足以照彻黑夜的光芒,那茶色的短发也瞬间曳长至脚踝。绿色的光影如同藤蔓生长般拔地而起,将平复过痛苦的神魂们纷纷包裹入内,形成数个透明的泡沫,而后那些鲜血流尽的尸体们也渐渐湮灭如尘埃,长眠于地底。启倏然收回力量,那些泡沫也随着他的动作融入了那脖颈间的封印之中,这并非噬魂,他是打算以自己的神魂温养它们。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人群,看见了他们眼中的不解与敌意,然后在手心中缓缓托举起方才从神魂中收集而来的哀思,指引着它们回到自己的亲属身边。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与之产生了共鸣,沉浸于这种情绪同停留脑海中的逝者做出最后告别之后,他们的眼底终于被敬意所完全占领,一齐高声赞颂。启依旧不曾通晓人们的语言,但他可以察知他们感激的意图,这也怪异地将他内心中的空虚填满。就好像,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生灵需要他,他的存在并非毫无意义,他似乎也可以和自己的身份相配。奇怪,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自己不是早就已经下定决心了吗?要和前来协助的新任风神一道,消灭邪神,然后还这片土地真正的自由,即使这需要以自己身陨的代价来实现。对,这样的目标尚且宏大渺远,自己又怎么能在此处产生片刻的动摇呢?况且,自己并非独身行于这条无比艰辛的道路,数次拯救他于水火之中的风神,是他值得交付信任的同伴。只要有对方在,他就不会再陷入孤独,也不会再回忆起那被邪神欺骗的惨痛经历。
思及此,启向人们致意一笑,步履轻快地开始寻找埃弗摩斯的身影,只是稍长的头发绊住了他的脚步,他茫然地执起茶色的发丝,不解这副身躯为何在这次使用过力量之后就产生了变化。于是他俯身,采撷了数根顶部青嫩的野草,它们在启的掌心间被细长的光带灵巧地编结成环,最后他用自己刚刚制作的草环将过长的发丝绑结为一束。在此期间,有一道视线始终落在他的身上。启如有所感地回身望去,那个他一直在寻找的身影已然近在眼前,“埃弗摩斯,你来了。”他的语气中带有如释重负后的轻松,回首时脸上的笑意也自然流露,仿佛只有确认完对方就在他身边时才能完全安心。风神重新换上了一件外袍,朝启轻轻颔首,直面他时眼神中却又带上了几分回避的意味,不过沉浸于自我安心中的启完全不曾在意这样的细节。他身上发生变化的不止是发丝的长短,那张原本还有些幼态的面庞变得更加棱角分明,彻底褪去了稚嫩,就连他的身量也拔高了一截,只不过整体看上去仍显纤瘦。“方才使用力量时,可有过滞涩感?”埃弗摩斯无法用自己继承而来的记忆解释这一切。启勉力回想,将之前内心里的动摇和盘托出,末了还补充道:“可能是在失落之地度过的那段时光太过刻骨铭心,所以时至今日,我仍在受其影响。”半晌没有等到埃弗摩斯的回应,他低垂着脑袋,似乎有些后悔在对方面前提及这些莫名产生的想法。毕竟,这有违于对方给予自己的恩情。他站在原地思来想去,瞥见了风神同样披散着的褐色发丝,想起对方曾经用于束发的藤饰如今绑在自己的脚踝之上,心中不免又平添了几分愧疚。因此他如法炮制,不多时,一个较之前精巧更甚的草环就稳稳落于启的掌心——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他这次制作起来颇为得心应手。他将草环递给了神思正忙于游走的风神,还不忘指着自己的脑后道:“你瞧,像我这样,头发就不会阻碍你的行动了。”“多谢。”风神神色复杂地接受了他的馈赠。听到埃弗摩斯的回答,启脸上的无措神情终于消失,轻松道:“埃弗摩斯,你总是像这般辞色严正,让我猜不透你的真实想法。难道你忘了么?就是因为这样,当初我们彼此之间在建立信任时才异常艰难。”跟他相比,埃弗摩斯则语气淡淡,“是么?那么久远的事情,你竟然还能如此详尽地回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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