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墨离突然哭了,眼泪止不住的流着,他这还是第一次把自己的担心和害怕告诉给别人听。金来香弯腰为他擦去眼泪,他的心脏砰砰狂跳不止。“修真界是残酷的,但我会陪在你身边,好吗,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还是小孩子啊,等你长大了就不怕了,好吗?”“只要长大了,就好了吗。”千墨离眼睛水汪汪地看着金来香。金来香点点头:“嗯,只要长大了,就可以保护自己,也就不用害怕受伤了。”千墨离眼里耳里心里脑里都是面前的金仙君,他意识到,这很有可能,是他此生在正好的年龄遇到正好的人给的正好的善意和正好的温暖。“去你师父那吧。”金来香拍拍千墨离的肩膀。“你师父在那等你。”金来香又重复了一遍。千墨离应了声,又忐忑不安的问:“仙君,我……如果我想见你,该去哪里找你?”金来香:“瑶池阁,一路向阳光的地方就能找到我。”千墨离知道就在东边,与仙君告别,便回身去白颜画那,自然招到了白颜画的冷脸呵斥。“此次试炼不准告诉任何人你是我白颜画座下人弟子,别给我丢脸。”白颜画说罢便转身离开,徒留下那冷漠而高傲的背影。千墨离等师尊离开,转回头看身后,却发现对方仍站在人群中,站在原地,看着他。千墨离不知道的是,他与金来香的举动都被白颜画看在眼里,定是不能让金来香坏了计划,于是虚世天尊下令将金来香禁步在瑶池阁,而他自己,也没有白颜画的命令,不得走出离孤阁。在离孤阁的日子,千墨离练完剑,便坐在铺满白雪的石头上,看着东边怔怔出神。每当他抬头,总能看见云层后隐藏着金色骄阳,刺目耀眼,照亮他整颗冰冷的心脏。他曾幻想着,如若某天,再能见到仙君,是不是就能不必再遥望着遥不可及的梦……在一次外出历练中不幸发生意外,众多弟子受伤,祝音门急忙派出人手前往救援治疗。千墨离脸色苍白躺在大树阴凉下,身上白衣已经破烂不堪,手臂上还有被妖兽利齿刮咬的痕迹,伤口周围血肉模糊,血顺着手指滑落下来。忽然有一柔软手帕在擦拭他手上鲜血。一股温热的气流缓慢游走全身,疼痛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舒服清凉,仿佛是从水里捞起来一样。他微微动了动眼睛,视线里渐渐浮现出金衣衣底,祝音门里只有一个人穿这般颜色的衣服。
久违清亮的声音响起:“好再没有受重伤,没有什么性命危险。”千墨离突然紧张起来,不敢睁眼,假装昏了过去。那人轻抬他手臂,一圈圈包扎,随后手在他胸膛上压了压,向上游走,抚上他的额头。千墨离鬼使神差地握住仙君的手,察觉到那只手的主人似被吓了一跳,他也受惊慌似的缩回手,紧闭双眸,再也不敢乱动了。随后他便听到仙君舒畅般叹了一声气,起身离开了。然而这一叹钻进千墨离耳朵里,就像一道闷雷打过来,让他浑身一震,心头涌起无数复杂敏感情绪,他以为这叹气是叹他的唐突无礼举动,叹他的不舒服举动终于结束,心中为此暗暗懊恼后悔。金来香其实是见他还能活泼活动,身体无大碍,才放松的松了口气。施定柔眼见这一幕,捂嘴发笑道:“这情窦初开的臭小子是不是想吃你豆腐。”金来香道:“估计把我认成了他的哪个同门姑娘,结果偷睁眼一看,竟然是仙君,吓得不敢再乱动了。”“那就更好笑了,你瞧他吓成那样,身体都绷直了。”二人一边走一边说笑着,笑声清楚传到千墨离耳朵里,羞涩的情绪从少年心尖蔓延至四肢百骸,连带着他整个身体都滚烫发烫。千墨离又懊悔又是难过,满心奇怪仙君为什么不跟他说话,为什么就这么走了,是了,在仙君眼里,他也只是一个小弟子,哪怕当初与仙君有过一面,也只是照顾小孩子那样。在千墨离身体开窍、思春泛滥时,可怜的第一次勇敢主动,就这么无疾而终了,这件事仿佛在告诉他,他脑中的痴心妄想永远是不可能实现。一次下雨天,身受重伤的千墨离不得不躲避蜷缩在洞穴里,这时的千墨离也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弟子,与他的师尊白颜画,还有其他同门师兄弟一起出来历练。白颜画带众人前往妖魔聚集地寻找药草炼丹,要求每人至少寻找一百种草药,只限两盏茶时间。而千墨离找到的草药都被师兄弟们给抢走,不得不空手而归。白颜画见自己徒儿竟然连一个草药都未寻到,直让他颜面扫地,一扇将千墨离打到吐血,无情的抛弃在危险山谷里,扭头带众人离去。那时千墨离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一片被抛弃的小树叶,在无尽的大雨中瑟瑟发抖,最后找到了一个小山洞,把自己蜷缩起来取暖。千墨离期望他的师尊能回头找他,目光所及之处,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影,而雨势也越来越猛烈。片刻后他终于看到大雨中显现出人影,但他等来的不是白衣,而是一个金衣。那人正走在山洞的下方道路上,撑一把青罗伞,手里捧着卷发,攥起衣摆,小心翼翼让白靴踏过水面,不弄脏一点,腰带系着金累丝香袋,上以珊瑚珠为结丝绦,下系五彩流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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