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应扬首环视一圈,视线定在远处一杆旗帜上,那旗子正随风而飞扬,旗上的“魏”字格外显眼,说道:“先去这里的守军驻地看看。”他们是为找东西而来,定了目的地,当下便也不再耽搁,直接穿城而过,往北面城门处的守军驻地行去。修士的身法极快,在常人眼中不过是一道风拂过。
但这样的身法落在沈丹熹眼中,却并不算快,她甚至看清了那小剑修嘴角边挂着的干饼残渣。她转头看向坐在门边,就着天光缝补一件旧衣的老媪,问道:“你就是在躲这些修士?”老妇人抽出针线,在头皮上划了划,脸上俱是茫然不解,“什么修士?老婆子听不懂姑娘在说什么,我这里是裁缝铺,姑娘要是缝补衣裳的话,可以把衣裳先拿出来给老婆子瞧瞧,看看能不能补。”沈丹熹没有闲暇与她周旋,开门见山地道明来意,“我不补衣,我来找岑婆,是想请你为我织魂。”这一家裁缝铺就在早食摊对面,漆饮光吃完一碗面条,偏头看去,见沈丹熹还在与那老媪缠说,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有结果,便又招手要摊主再煮一碗馄饨。他暂时看不透对面的老媪是什么人,也不知沈丹熹千里迢迢找她是为何事。就如方才那剑修所说,这座城的确古怪。这城中的人身上分明已没了活人气,但他们体内的魂却是生魂,正因为有生魂支撑着身躯,他们的身躯才没有僵化,还能活动自如。不过,若是仔细去辨的话,还是能从衣服底下,偶尔漏出的皮肤上瞧见隐约浮出的尸斑。不论是眼前的早食摊主,还是隔壁吆喝的卖油郎,这城里的每一个人亦都不知道自己已死,还如生前那般过活着。漆饮光等待馄饨煮好的间隙,故作感叹地说道:“没想到,这边塞之地,原来如此安定祥和,我没来这里之前,听人说,边塞常常打仗,苦不堪言。”摊主扯起围布擦了擦手,笑道:“我们这以前啊是常常打仗,山那边的蛮族时不时跑来偷袭,但自从十年前,魏将军驻守这里后,打跑了北狄,我们这些城里的小老百姓,终于能过上安生日子了。”魏军,漆饮光抬目往北边飞扬的军旗看去,心道,这一支魏家军早覆灭在城外的峡谷里了。密风城中如此诡异,但凡有异象之地,向来会伴生一些仙宝灵物,抑或凶兵邪器。也难怪那三个修士会来此处寻宝。漆饮光对这些事并不感兴趣,他无聊地托着腮,又朝对面的裁缝铺看去。今早出峡谷之时,天还未亮,地面上一片沉黑,他们并未发现密阴山脚的这座城有何异状,而是径直入了密阴山。进山之后,沈丹熹便不准他再跟着,还反手找他讨要了一根尾羽。她当时摊手来要时十分理直气壮,说道:“你以前打架输给我的尾羽,寄养在你那里的,还有七根,我现在只要一根。”那七根尾羽上做了她的标记,落了她的名,本就归她所有,漆饮光无话可说。只不过,他还清楚记得,二十七年前,昆仑的神女曾满心不忍,亲口对他说道:“我不要你的翎羽,它们本来就是你的,生拔下来会有多疼?你我一同长大,本该是亲密无间的朋友,我不想看你因我而受伤,以前的赌注便统统作废吧。”说是这样说,可神女殿下舍去仙元,灵池枯竭,修为流散,当下已经无力抹去留在孔雀翎上的标记。朋友?他们可不算什么朋友。漆饮光失笑,她不接他的战书,不认他们从前的赌注,断了自己的仙途,折断傲骨,甘于蜷缩于一个男人的臂弯下,展露出她从前绝无可能展露出的柔软而乖顺的姿态。不知不觉间,她已将过去那个他眼中所看见的她,抹消得一干二净,变得面目全非,让人禁不住心生怀疑。怀疑这具躯壳里的灵魂已经换了一个人。偏偏所有人都接受了这样面目全非的神女殿下,就连昆仑君亦是如此。——不,应该说,正因为昆仑君接受了,旁人才没有了任何质疑的余地。可如今,那些被她抹消掉的痕迹,似乎又在她身上一点一滴地死灰复燃了。让人惊喜,又叫人不胜惶恐。漆饮光仔仔细细地盯着她,没有放过她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直到沈丹熹厌恶地皱起眉,眼中冒出火光,斥道:“别这么看我,恶心死了,你不给的话,那我就自己取了。”左右那都是属于她的东西,取前问他一句,已经算是给他脸面。漆饮光慌忙按住后腰,妥协道:“不劳殿下动手,我这就取来给你。”他连退数步,匆忙转身走进一处树丛背后,掀开衣摆,化出尾羽,妖力将每一缕羽毛都染上莹莹的蓝光,忍痛拔下一根,将羽管上的血擦净才出来递给她。孔雀翎一脱离他的身,落在羽上的标记立即化作金丝,缠裹上中间羽管,锁住羽上妖气的同时,也斩断了他跟翎羽之间的联系。这就是从前的她烙下的标记,如此霸道。就和她的人一样,沈丹熹对自己所有的东西,从来都无法容忍别人染指分毫。她用术法将这一支雀翎缩小,变作一枚簪子,插入乌黑的发髻上,施施然往山林深处走去。密阴山地界辽阔,草盛林深,山林中萦绕着驱之不散的怨瘴之气,浓雾之中妖魅横生,孔雀翎上强大的妖气能震慑妖邪,令寻常妖物不敢靠近。沈丹熹往雾里越走越远,身形逐渐变得模糊。漆饮光听话地等在原地,在瘴雾彻底掩盖她的踪迹前,抬步试图尾随上去。他脚步刚一动,雾里的影子忽而回头,冷冷地看向他。漆饮光讪讪停步,正想找个理由解释,便见那瘴雾半遮半掩的身影如水波一样摇晃了一下,猝然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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