蜕变得很快,从他身上溢出魔息,到他彻底堕魔,也不过片刻时间,他的身影在魔气当中陡然拔高,完全脱离了人形。粗如巨木的蛇尾猛地横扫出来,只一下便击溃了他身后神官们竖起的结界屏障,将数人击飞出去,口吐鲜血。“都退开。”沈丹熹喝道,数枚玉简从她手中飞射出去,笃笃笃地钉入殷无觅四周,灵线结成法阵,将他的魔气封在当中。殷无觅的面容在浓郁的魔气当中显得极为模糊,唯有他那一双化为血红的眼从魔气中透出来,紧紧盯着沈丹熹,问道:“沈丹熹,你知道我是谁么?”沈丹熹面不改色,抬手前推,玉简不断往中心收拢,法阵将殷无觅的魔气和外界灵气隔绝开,交织的灵线将他的魔气不断往中心处压缩。殷无觅打量着她的神情,便懂了,“看来你知道啊,难怪你这么恨我,次次都想杀了我。”他说着,肆无忌惮地笑起来,“如此说来,我合该称呼你一声阿姐才对。”他这句话令周围的人大为吃惊,就连蹲在沈丹熹袖口的山雀都一个踉跄,爪子险些抓不住她的袖摆,滚落到地上。昆仑众人只知昆仑君下凡历劫,却并不清楚主君历劫的详情,他神谕里那一句“因一己私情,误入歧途”,已是叫许多人浮想联翩。如今再听殷无觅这么一句话,联想到他半人半妖的出身,众人哪里还有想不明白的。神仙历劫,归位之后,自当斩断红尘牵绊,在人间留下的子嗣,自然也属于红尘中应当被斩断的牵绊,没想到,主君竟将他带回了昆仑。
神女殿下即便不是昆仑君亲生的血脉,却是昆仑君和四水女神耗费五百年心血,聚昆仑山水精华孕育而生,是因他和女神而诞生的。令殷无觅意外的,沈丹熹没有被他激怒,她看他的眼神依然高高在上,就像是在看一只拼命想攀扯她的蝼蚁,甚至怜悯他的可笑。殷无觅愈发被她的眼神激怒,几乎陷入癫狂。他的魔气和玉简激烈地冲撞起来,沈丹熹忽而皱了下眉,回头吩咐道:“枯竭之地的封印有异动,去看看。”沈丹熹并不认同沈瑱封山锁水,隐瞒昆仑山水枯竭的举动,但现在主君刚刚陨落,又有他那一篇罪己诏在前,若在这个时候爆出昆仑大片山水已死,莫说人间的气运了,就连昆仑子民的信仰都得崩塌。现在的昆仑已经是岌岌可危了。在昆仑即将翻覆之时, 沈薇的魇梦也生出了波澜。她毫无预兆的,又听到了系统的声音。也不算是毫无预兆,她滑冰之时不小心跌了一跤,因此摔伤了脑袋, 在昏迷的过程中, 一些细碎的画面飘入她意识当中。沈薇又看见了那个熟悉的人, 她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但时不时会在夜里梦见他。她原以为在她离开之后,殷无觅会如同系统说的那样, 也如她期望的那样, 前路一片光明, 他会成为一位合格的庇佑苍生的神君,顺遂地度过他漫长的神生。她偶尔也想过, 随着时间流逝, 殷无觅会不会逐渐淡忘了她,就像她渐渐忘了他一样, 他们各自都遇上新的喜欢的人, 拥有新的伴侣,那一段过往终究会被掩埋在尘土之下。但她从未想过,会看见他堕魔之景。他被一座法阵死死压制在当中, 浑身都是血,周身的魔气浓得如同墨汁, 萦绕的魔气遮掩了他的面目, 却遮掩不住那一双血红的眼眸,瞳孔深处透出浓烈的怨恨和不甘。他的眼神, 比她第一次见到他时,还要令她胆战心惊。“怎么会这样?”沈薇下意识问道, 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她心底一直希望着他能过得顺遂,所做的梦也皆是他高坐神君之位的美梦,这还是第一次梦见这样揪心的画面,她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下,隐隐犯痛,目光再也无法从他身上移开。系统的声音便是在这个时候回答了她,它道:“宿主,你离开之后,原主重新回到了身体里,就在你们大婚之时,于晟云台上刺伤了他。”原主?原主怎么会回来?沈薇来不及多想,随着系统的声音,她看到了当时的画面。殷无觅一身赤红的喜服,清风拂动他的袖摆,他眸中含笑,温柔似水,将那根金簪放入她手中。这一次,沈薇看清了金簪的形制,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蔷薇花,是她最爱的花种。她也终于听清了他最后说的那句话。他说:“我殷无觅对天起誓,从今往后,只会爱你,护你,绝不会再伤你一分一毫,此志永世不变。这根金簪以我心血锻造,可以破我不死不灭之身,如今我将这根金簪送与你,若是我有朝一日违背此誓,你可亲手杀了我。”沈薇眼睁睁地看着“她”忽然收紧手指,握住那一根金簪,抬起手狠狠地刺进了他的心口内。鲜血瞬间从他心口涌出来,滴滴答答地洒落在晟云台上,他眸光破碎,眼底都是难以置信,唇角淌下一条血线,问她,“为什么?”沈薇被他那样痛苦的眼神看着,下意识回道:“不,不是我……”但另一个人却满怀恶意地应道:“我只是想试试看,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她说着话,手上用力,又将那簪子往他心口送入两寸。鲜血浸透了金簪,渗入蔷薇花苞里。沈薇的视线死死盯着那一朵染血的花苞,脑子里一片混乱,喃喃道:“这是梦吗?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可为什么那朵花那么真实,为什么他痛苦的表情也那么真实。系统依然是那副熟悉的语气,毫无起伏道:“宿主,这当然不是梦,你离开之后,原主重新回来,她剜出了殷无觅心口的仙元,夺走了他的一切,将他重新踩入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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