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之名,光是打着厉氏皇族的名号, 哪怕那个被扶立的君主只是个偏远皇族傀儡, 依然有很强的号召力。义军想要摘掉头上“乱臣贼子”的帽子, 唯有祭天请命,要让世人相信天命已经不在厉氏皇族身上了,现已到了破旧立新之时。明王是义军领袖, 那一座祭天台从他们攻占下东都后, 便开始建造, 历经数年,无数的目光集中在东都, 这一场祭天之礼, 绝不能有丝毫差错。他们追随明王,自是相信天命在于他身, 但天命这种东西实在神机莫测, 该如何彰显,又岂是凡人能够揣度,明王要借助玄鸟造势, 沈丹熹自然是理解的。凤凰玄鸟,自来便是受人尊崇的祥瑞之鸟。
沈丹熹轻轻抚了抚漆饮光柔软的绒羽, 说道:“我明白必须要将他献出去, 但是在入东都之前,他还是我的鸟。”柳珩之和她共事多年, 自然了解她的秉性,他沉默片刻, 妥协道:“我可以利用手里这一簇火做一个玄鸟虚像,让他的真身作为灵将随在你身边,但这种障眼法只能糊弄一下兵将,却糊弄不了东都里的修士。”沈丹熹端起茶杯,以茶代酒敬他一杯,“谢了。”柳珩之一口茶刚喝进嘴里,又听她道:“柳仙长,帮人帮到底,你再给他配些灵丹补补身体,至少让他变回人身,不然这一路上我总不能抱着一只小鸡仔叙旧吧。”柳珩之闻言,这一口茶是吐也吐不出来,咽也咽不下,最后无奈道:“你还真是,一口水都不让我白喝。”说完起身去他那一堆幸存下来的药匣子里翻翻找找,挑了好几瓶补气血精气的丹药出来,一并抛给她道:“都拿去吧。”沈丹熹接过丹药,挑出一瓶巴掌大的长颈玉瓶打开倒出一粒看了看,丹药朱红,氤氲金茫,甫一拿出来便散发出清新的药香,单单只是闻上一闻,便神清气爽,精神大振,像是喝了一碗十全大补汤。拿人手短,沈丹熹嘴也变得格外甜,赞道:“不愧是药仙出品,果然非同凡品。”柳珩之知她是故意恭维,还是被夸赞得身心舒泰,抖开折扇装模作样地扇了扇,看着沈丹熹捏着丹药塞进沉眠的雏鸟嘴里。丹药入腹,一层红光氤氲开,将它裹入当中,看起来已经开始发挥效力。柳珩之观察了片刻,说道:“他是凤凰妖神,这些丹药于他而言效用有限,能补一点是一点吧。”他转眸看向沈丹熹,委婉地提醒道:“明王想用玄鸟造势,必然是需要它在祭天当日神力充沛,大放华彩的,所以,叙旧也请适可而止啊,越将军。”漆饮光消化完丹药,从沉眠中醒来时,已是又一个入夜时分。流光从他的绒羽上淌过,将毛团拉长,变幻出人身体貌,羊羔毛绒毯下逐渐隆起,漆饮光睁开眼,从绒毯下伸出手来看了看。入眼所见的是一双单薄细长的手掌,不用照镜子都能猜到他现在的体型是什么样子。漆饮光懊恼地拧紧眉,透过镂空的屏风看了一眼坐在外间忙着公务的人,小心翼翼地掐了一缕妖气飘荡出去。幽蓝色的妖气蜿蜒漂浮在半空,想尽办法地避开了沈丹熹的视野,悄悄探入她身旁的柜子,从里卷出一瓶丹药来。正是他在沉眠中时,被投喂过的丹药。那时候,漆饮光的身体虽在沉眠,但元神却是清醒的,所以将沈丹熹和柳珩之的对话都听入了耳中,精元耗空直接退化回雏鸟这种事,实在太过丢脸了一些,以至于他现在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沈丹熹,简直无地自容。丹药被妖气卷入床榻,漆饮光抓住玉瓶,缩进了绒毯下。外间,沈丹熹正提笔确认着返回东都的路线,忽听得屏风后“嘭”的一声巨响,尘埃飞扬间,屏风被冲翻在地,露出里面被完全压塌的床榻。帐外传来警惕的询问,“将军?”沈丹熹忙道:“没事,不用进来。”漆饮光裹着羊羔绒毯坐在废墟当中,只冒出个脑袋,一脸的震惊又无辜,和她大眼瞪小眼。沈丹熹走过去,挥开浮空的尘埃,目光落在那副少年俊秀的面孔上时,微微怔了一怔,眼角微弯道:“这才是你本来的样子吗?”老实说,比她预想的要好得多,至少不是小孩子了。沈丹熹扫了一眼这一张塌得不能再塌的床,朝他伸出手,说道:“反正这床也不结实了,塌了就塌了吧,你什么时候醒的,身体如何,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漆饮光默默看了一眼她伸来的手,眉毛拧成了一个结,裹在羊羔绒毯下没有动弹。沈丹熹又将手往他面前送了送,奇怪道:“起来呀,一直坐在地上干什么,如果不舒服的话,我叫柳珩之来给你看看?”“我现在妖力有些紊乱。”漆饮光开口时声音有些哑,面上透出一层不正常的潮红,神情懊恼,“可能会吓到你。”沈丹熹不明就里,漆饮光终于从绒毯下伸出手,搭上她的手心。他的指节修长,掌心宽大,只略微屈指,便能将她的手整个包裹住,手心的温度烫得她手腕不由一颤。漆饮光慢慢站起身来,沈丹熹便随着他慢慢仰头,仿佛看着一座小山从自己面前拔地而起。沈丹熹:“?”绒毯从他身上滑下去,露出他一身健硕的肌肉,用一句“虎背熊腰”来形容都毫不过分,沈丹熹震惊地忘了言语,视线滑落到他山峦般鼓胀的胸膛上,怔怔地看了良久,又缓缓抬眼,看向他那张秀气的脸。沈丹熹被他的身影完全罩住,不由往后退开一步,震惊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这张脸,和这身夸张的肌肉,也实在太具有冲击力了。漆饮光捂了捂脸,道:“柳珩之的丹药太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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