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无咎觉得不可思议,这事蹊跷地可叹又可笑:“这,太过奇怪了些!”“这……不会。”白若月否定了这段看起来好似真的存在过的一段情,问道:“有没有可能,有人布了这阵法,我无意闯了进来呢?我从前差点在此处丧了命,可能误打误撞陷入了这阵?”范无咎无声一笑,以为白姑娘不过是害羞,不想承认,便顺着她的意,道:“不无可能。”白若月五脏六腑都似放下了一种负担一般,轻松下来,“那便好。”又道:“我只是怕自己无端端又陷入旁人的因果里去,成为他的障碍或者阻滞。即便我是无心,那也是罪过了。”“你有没有想过?不管处于什么原因,你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无端陷入了这个阵法里,你……”竟然还有些庆幸?范无咎空洞的眼睛望向白若月,那目中无光,可又好似什么都瞧见了。他嘴角动了动,想着这姑娘果然单纯,单纯地近乎可笑,同时心里好像有一处柔软的地方,莫名其妙地动了一动,他好似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人……他幽幽说出口来,“不过……这也难得。”“哦,对了。”白若月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浮尘,拱手鞠躬,冲着范无咎深深一拜,“若月还未来得及谢黑兄上次的救命之恩。若不是黑兄及时出现,上次蛇身的我,许就被那几个凡人伤了。”那时她未清醒,黑无常就离开了。“这等小事,无需挂怀。”范无咎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行此大礼。他顺势也站了起来,“有一句话,我想了许久。不知当讲不当讲?”“黑兄但说无妨。”“你可是心悦许宣?”“没有。”白若月回答地极干脆。“那我可以讲。”两人面对着西湖夜景,站在津渡上,范无咎缓缓说来:“许宣他并非姑娘的良人,不要付半分真心在他身上,他不值得。”“他……”范无咎看穿了白若月的心思,替她说道:“他确实没做什么坏事,但他也是帮凶。白姑娘这样善良的人,值得遇到更好的良人。”“嗯。往后,我与他再无瓜葛了,就让这里的过往,都散了才好。”白若月应声道。不知怎么,她心里有些杂芜的思绪,想同旁人说说,不是什么要紧话,却又想表达出来。她顿了顿,道:“其实,我也有错的。我原以为我可以同许宣成为朋友,没想到我的出现,放大了他的贪念。若没有我,也许他能有极平淡又幸福的一生。”黑衣男子看向白衣姑娘,眼中一片空洞,明明他什么都看穿了,却什么都没继续再说。“怎么了?”白若月发现黑兄的视线好似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却又从他眼瞳里看不到半点光亮,“黑兄可是又瞧不见了?”
“并没有。”范无咎唇上扯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笑,“你真是个内心至真至诚的人。”“嗯?”白若月没明白何处来的这句话。“命数这东西,上到玉帝老儿,下到阎罗殿王都堪不破,哪会有那些‘也许’呢?”说完这句,他觉得“也许”这二字颇值得玩味,嘴角动了动,“我若是早点遇到你就好了……也许……”这句没来由的话,让白若月以为范无咎遇到了麻烦,忙问:“黑兄?这是何意?发生了什么事情么?”他继续着自己未说完的话,“也许我眼睛不会盲,心也不会盲。”黑无常的眼睛无光,可他并不是看不见东西,他于夜间行走,有眼窍、有心窍,他什么都瞧得见。不知这眼盲、心盲又是何意。白若月想不通,只以为他是这世间最看惯生死的人,也许是瞧得生死离别多了,总会容易惆怅,就试着去开导他,“黑兄可是心有烦乱?不然……我送你些荷花吧?”她将小莲蓬送给她的重瓣粉荷花从花樽里拿出一半来,“我借花献佛,这是小水鬼送予我的,原本有些低迷的我,瞧了这花,心里澄澈不少。”黑衣公子抬手只接了一支,郑重又珍惜地攥在手心里,抬脚走入西湖。他落脚时,云便低垂落在他足下,他踏着彩云,朝着远处黑蒙中走去,留了一句作别之语:“解开这阵法的方法很简单,你只需拿一把有灵气的剑,斩断红线就好了。”津度上,白若月呆呆地坐着。有些事情,她想不通。她确定了脖子上是青鱼石,不管因为什么原因,阵法对她身上的青鱼石明显有感应。白若月开始胡思乱想,一方面,心里难过,妄自菲薄地反复思虑,难道青广陵是因为受制于这个正房,才喜欢自己的?二来,这个青鱼石红绳、阵法的存在,是不是真的会影响广陵君变龙,影响他的法力呢?她想了半宿,也没将一团乱麻般的思绪,理出个所以然来,不知怎么就睡着了。半夜,月悬高空。青广陵于药庐中醒来,他发现此间除了自己再无一人时,就唤来五叶莲花印,念了句:“去找若月。”再出现在人间时,青广陵随着五叶莲花印的指引,来到了白府。见若月躺在津渡,竟然上睡着了。他无奈一笑,“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睡着会舒服么?”那姑娘沉迷于梦中,自是答他不得。青广陵将自己后肩上披着的广袖长衫解下来,放到一边,也坐下,试着与白若月姿势一样,躺到木栈板上。他仰头看着星空,星宿闪烁地已经不那么明显了,看来,过不了多久,就要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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