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阿娘你看!”柳朝姝听到女儿的声音,回过神,就看见女儿手里有一艘纸折的龙舟,上面还写着“朝姝”两个字。“这是哪来的?”“我昨天做的!”孟月容笑着看自己阿娘,“阿姐说了,阿娘今日要是笑了十次,下次旬休就带我出去逛街。”柳朝姝一想就明白,自己那个耳慢语迟心思百转的长女是看出了她的怅然,让容儿哄她高兴。“那我今天要努力笑笑。”柳朝姝忽然有了兴致。逗孩子的兴致。“对!阿娘就要使劲笑!”柳朝姝在自己女儿的鼻子上刮了一下:“笑九次。”孟月容:“……阿娘你欺负人!”看见女儿生气,柳朝姝真的笑了。罢了,如今之路她并无后悔,也不必强求两全。“仁者,义之本也。”坐在出城的马上,孟月池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将她护在身前,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的薛重岁笑着说:“你这么快就开始看《礼记》了?”马背颠簸,马蹄声连绵不绝,让孟月池的听力更差了点儿,她过了一会儿才说:“只是偶尔看见这句话就记住了。”“你是对这句话有所感悟?”孟月池点点头:“我想到了我娘,她从孟家一步步走出来,不过是‘爱人’二字罢了。”仁,爱人也,义,正己也。从爱人而正己,对庶女的一念之善,最后改变的是柳朝姝整个人,让只有十岁的孟月池深感人生之精妙。听见一个才十岁的小姑娘用感叹人生的语气说话是很有趣的,薛重岁笑了。她的一头银丝有点点的碎发在微风里飘摇,映着晨辉。“那些后宅阴私、嫡庶之分,就是人吃人,人吞人……只可惜知道这一点的人很多,能凭借善念守住己心的人太少。若是从前,你娘这种人,多半是要在后宅里被吞掉的,因为她无路可走,又无处能放下一颗善念仍存的心。”“被吞掉?”孟月池重复了这三个字。“被谁吞掉?人么?”“未必是人,也可能就是她自己变得不像人了。米氏一族不就是如此么?说来说去,是一家子的善心都没了。”想起了诸多过往,薛重岁淡淡一笑。“人,得有路可走,才能存住善念,这人间才会更好。”有路可走?有什么样的路呢?“薛山长,您说要带我去拜神,这都已经出城了。”神在哪儿?“快到了!”骑马走了半个时辰,薛重岁终于停了下来。孟月池看着眼前庙宇上的牌匾,觉得很有趣。“骑鹅娘娘庙?”“你不是说要用米氏来撕了庐陵这些大族的皮,这儿就是最能让米氏难受的地方。”眼前的庙宇不大,看着香火很旺,却也有些旧。庙门前站着一个穿着蓝色衣裳的女子,大概三十多岁,见了薛重岁,她笑着迎了上来:“薛山长,我可等你许久了。”薛重岁也不与她客气,手中马鞭一转,指着她对孟月池说:“这位是武守北,现在是庐陵骑鹅娘娘庙的主祭,也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大夫,你叫她一声……乱七八糟的辈分我算不明白,你叫她一声武八娘吧。守北,这是我新收的徒弟孟月池,估计也是最后一个徒弟了。”武守北看着被风吹日晒得脸颊泛红的小姑娘,笑着说:“看来你在庐陵还是发现了良才美玉。小月池,让我来给你把把脉。” 姑娘请披黄袍(七)“你小时候高烧,热毒攻脑以致耳力迟缓,倒也无妨,再长大一些就能好很多,不必吃什么药,最好多动动,多晒晒太阳。”
武守北松开小姑娘的手腕儿,笑眯眯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纸包。打开,里面是雪白的糕点。“吃一块儿。”“谢谢武八娘子。”谁被这样剔透漂亮的小姑娘仰头道谢的时候能不心软呢?武守北的心已然软成了一团,拉起孟月池的手,她径直把人往里带。“薛大家说我是医术好,其实我最会做药膳了,又养身,正好今日端午,你尝尝我做的酒蒸黄鱼和苋菜,保你喜欢。”身量不高的武守北手劲却极大,步子也快,带着孟月池仿佛抢孩子似的。薛重岁跟在后面,掏出了一把小扇在手里摇,大步追赶:“武守北,你竟然这般喜新厌旧,就不管我了?”说说笑笑间,已经到了庙中的正殿。孟月池仰头,看见了一个眉目平和的女子半卧在地,下面压着一只白胖的鹅。“这就是骑鹅娘娘,旁处称她‘还圣元君’、‘镇海娘娘’。”还圣元君孟月池是听过的,她虽然没见过,但是刘嬷嬷和琴嬷嬷每年正月休假的时候都要去拜拜还圣元君,还给她求了护身符回来。原来也是庇佑过自己的神君呢?孟月池低头,虔诚一拜。拜完了,她在一旁继续看着这尊有些奇怪的神像。那只鹅好胖呀。“你别看我们骑鹅娘娘不像旁处那么披金戴银,可比旁处要灵多了。”武守北背着手站在她身后,“当年的秦娘子就是这般骑鹅飞升的。”是么?孟月池转头看看信誓旦旦的武八娘,又看看神像,她怎么看都觉得这位骑鹅娘娘是在跟鹅打架呀。算了,大概是她看错了。小姑娘低下头,为自己觉得一位神君是在跟鹅打架而悄悄忏悔。“薛大家,你来寻我不会就是为了混吃混喝吧?”吃饭的时候,薛重岁吃那道酒蒸黄鱼吃得头也不抬,听见武守北这么说,她连连摆手:“我自然是有事来寻你,吃饭是顺便。”孟月池看着山长面前堆的鱼骨头,觉得自己重新认识了“顺便”两个字。小姑娘什么都没说,那眼神却把武守北给逗笑了。将鱼汤搬进杂粮饭里,薛重岁捧着碗,到底把头抬起来了:“你之前救了鲁知府的娘,可能从鲁知府的后宅下手,让庐陵的豪强官绅女眷们一起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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