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隽忙完公事,从办公室出来,外面已经是暮色四合。街上灯光明亮,暴风雪刚结束,行人络绎不绝。
他往四周环顾了一遍,人声喧嚣,一切都是热热闹闹的。
就是这么一幅寻常的夜晚街景,他不免再次想起季烟。
明明同处一个城市,车程不过半个小时,想见她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可一想到中午那会她两次要归还的那条围巾,王隽摁下了要去找她的心思。
再缓缓,等过一段时间再说。要是现在去了,保不齐她就又要还他围巾,那么下次他想见她,就没有恰当的理由了。
再者季烟一周后就要回国,回去之后,要想再见面会更容易方便许多。
不远处车轮胎声逐渐清晰,王隽侧目看了眼,不急不徐走下台阶,车子正好在他面前停下,他拉开车门弯腰坐进去。
窗外街景匀速掠过,行人亦是。
暂时先这样吧,王隽想。
在德国留了半个月,忙完这边的工作,他动身回国。
回去之后的日子照旧没有任何变化,工作仍是占据他大半部分的时间。
有一回他要去深城见一个客户,车子驶过金融街,他往外看了一眼,面上淡定,心里想的是——
季烟在一周前回国了。
但她没有联系过自己。
那条围巾就像被她遗忘了似的,不曾再提过要归还一事。
他是希冀她能像以前那样,凡事算得清清楚楚的,这样她们免不了要联系。
忙完工作得空的时候,他一次次点开手机,什么也不做,只是盯着屏幕,不为别的,就是在想,那串熟悉的号码会不会突然跳跃出来。
他在等她的电话。
可是,她的号码没有亮起过一次。
他逐渐习惯,自己的生活里没有季烟的存在。
王隽想,生活就是这样的。
起初,你会在意,你会想念,甚至会跟自己过不去;但时间长了,这些似是而非的念头都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去。
就像他对她的想念,尽数浓缩在慕尼黑那天上午相处的几个小时里。
他告诉自己,等下一次想得实在不能自己,他再寻个理由过去找她。
在深城待了两天,他无事发生般回北城。
春节临近,家里热热闹闹的,易婉茹招呼家里阿姨粘贴了许多春联。
王隽裹着一身雪回来,迎面就是随处可见的春联和挂饰。
红彤彤的,映着地上洁白的雪,很是喜人。
晚上,饭桌上,一家人照旧安静用餐,过了半,易婉茹难免提起他的个人问题。
“你二叔那边帮你看了个人,要不要见见。”
口吻相当祈求。
王隽态度相当平静:“二叔家的孩子都成家了?”
易婉茹摇摇头:“还有个孩子在上大学。”
他抬头,神情淡淡看过去:“二叔要是着急的话,那就让那个孩子去见。”
易婉茹懵了,继而怒道:“老幺是女娃,你让女娃去见女娃,说得过去吗?”
王崇年慢悠悠地吃着饭,一言未发,仿佛一个局外人。
王隽放下碗,不紧不慢擦着嘴角,幽幽回道:“真爱无关性别。”
话落,他起身离开饭桌上楼。
易婉茹:“……”
吃了两口菜,她看着对面始终没说话的丈夫,问:“你平时不是爱质问他吗?今晚怎么这么安静?”
王崇年哼了声:“你的儿子你不清楚?”
“……”
母亲的话,王隽并没有放在心上。
转眼又是新的一周,他又要去深城见个客户,收到孟以安发过来的行程安排表,他后知后觉地想,最近深城出现的频率是不是高了些。
隔天,孟以安过来接他,王隽淡淡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孟以安捉摸不透他为什么这么看自己,但又不敢问,一路战战兢兢。
到了深城,王隽揉了揉额头,忽然说:“让人把我之前的住所收拾下,这几天我就住那边。”
孟以安想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意思。
去年六月的某天早上,王隽突然扔给他一串钥匙和密码,说是他之前在深城的住所,让他联系家政定期上门清理,还特别吩咐了屋子里的东西不能动。
孟以安忙说他会安排好。
后来孟以安把家政那边的资料发给王隽,王隽草草看了几眼,没说什么。
孟以安心里直犯怵。
过了许久,才听王隽说,就这样吧。
有种如有若无的妥协,也有种说不出的满意。
孟以安不敢多加揣测,只是定期把房子的情况发给王隽。
但从那以后,王隽就像忘记了这套房子的存在,不曾提起过半字。
不想,半年多过去了,他终于算是再度想起来他在深城还有套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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