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半仙一面说着,一面双手小心翼翼接在狗一刀手下,生怕她把这刚收来的龟甲给摔裂了,“我的错,我的错,以后我再不说狗记性、狗腿子,都是王记性、王腿子才对。”
前些年,狗一刀好好的收着夜香,结果县吏家小儿子和几个狐朋狗友从春芳楼里出来。
酒喝多了就容易惹事,几人恶向胆边生,一脚踹翻了狗一刀刚收到和一桶夜香。
踹翻了也就算了,狗一刀不是小气的人。可他们随即又提了一桶夜香,生生淋在狗一刀身上。
县吏小儿子带着的那几个朋友指着浑身夜香的狗一刀捧腹大笑,“不愧是被母/狗奶大的,便是穿了身人衣裳也还是喜欢吃屎。”
狗一刀姓狗,因为她是被一条死了狗崽子的母/狗奶大的。不过她四岁那年冬天,母/狗被人打死煲了汤。狗一刀就自己在这临安城捡食吃,把自己拉扯到了八九岁。
狗一刀的名,是黑竹杆给她取的。
黑竹杆是个长得像竹竿的杀手,狗一刀猜测是因为他下手黑,所以就叫了黑竹杆。
按理说,他这种杀手是没有同情心的,但也不知道狗一刀哪里入了他的眼。他在临安城里置了个小院子,算是给狗一刀安了个家。一年里来个一两次,看看狗一刀还活着没。
狗一刀长到他腰那么高时,他说狗一刀应该到八岁了,该习武了。于是他给狗一刀找了把刀。
黑竹杆是用剑的,但他却没给狗一刀一柄剑,也没教过狗一刀任何剑法。他非说自己的剑法不干净,拿着一把刀,硬是要给狗一刀传授刀法。刀法教的七零八落,毕竟他自己也压根不会。索性就让狗一刀成日背着那把刀,像个刀客似得在街上晃,只当是吓得住人。
没人见过狗一刀出鞘的刀,因此即便狗一刀背着刀成日晃悠,也没人怕她。
狗一刀就当自己耳聋了,把几个空桶捡起来放回木板车上,又拿车上的干净水冲刷地面的污秽。几人却仍不放过,又一脚踢翻了水桶,“爷几个和你说话呢。”
狗一刀抬头看向几个公子哥,眼神里带着些不耐烦,但是里面的寒意却实实在在的让几人打了个冷颤。但一阵风过,酒意更浓。
“合着喝了狗奶就成了聋子、哑巴?”
狗一刀不因为他们说的话生气,只觉得属实聒噪。今日她本就出来的晚,还有十三户的夜香没收完。
狗一刀还是带着好商好量,语气平静的不像话,“你们能不能先回家睡觉,要是明天还想找我,可以巳时到来广德楼来。”
几人只当她怕了,张童生举着把扇子,酒意冲的他左摇右晃,“你这狗娘养的穷酸鬼还能去得起广德楼?”
狗一刀摇摇头,身后的刀环随着一起晃动,叮叮作响,“明日巳时我在广德楼收泔水,他家的泔水收起来慢,我能有会儿空闲。”
听了她的话,几人笑的越发大声。
不仅笑她可怜,更笑这么一个没有后台的收泔水、收夜香的人自然是任由他们随意欺辱。
县吏小儿子被怂恿了几句,胆子大了些,带着迟疑走上前,朝着狗一刀就踢了一脚,力气轻的像一片羽毛拂过,但狗一刀习惯性一闪,再加上地上被粪和水泼过,滑不溜丢,他自己反而摔倒在了地上,脸恰好按在了一小团粪堆上。
一起身,面子上挂不住,狠狠地放了几句狠话,“待我回家,定然叫我家大人来找你的麻烦!”年岁尚小,也不知道怎么威胁人,思来想去,“把你收夜香、收泔水的活儿全都抹掉!”
本是句小的不能再小的狠话,甚至作不得真。但对狗一刀来说,这事大不得能再大。
她如今就靠着这两个活儿挣钱,要是活计都丢了……
越想越钻牛角尖,忽然想起从前遇见的好心人对她说过,“若是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就报官。”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几人拿麻绳捆好,带着自己浑身还滴答着的夜香敲了县衙门前的鸣冤鼓。
已是入睡的时辰,但县衙还是升了堂,县官是位刚到任的新科探花郎,年岁不大,丰神俊朗。
听了狗一刀的告状倒也不急着训斥堂下被捆着的几人,反倒叫来县吏和几人的家长。各家人来了,当着县太爷的面,就结结实实揍了一顿自家小孩。
从那以后,作为县吏头号狗腿子的里正就天天找她的麻烦。这么多年过来了,倒也就进水不犯河水了。可要让里正给她发籍帖,狗一刀只能仰天长叹一声。
王半仙瞧着狗一刀并不伤心的样子,心里还是有几分犯嘀咕,又看向狗一刀腰间挂着的那个小铃铛,确实是黑竹杆一直带在身上的物件,“狗姐,黑竹杆真的死了?”
狗一刀点点头,“死的透透的,我都埋了好几日了。”又把龟甲从眼睛前拿下来,看着王半仙,“你要去祭拜他吗?”
“我没事儿拜他干嘛。您这满城找对象的,真是他的遗愿?”
狗一刀挠挠脑袋,思索片刻,觉得自己理解的半分不差,这才回道,“对呀。”
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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