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监正口中的文太史名叫文应贤,担任秘书省监正的职务,官名便是太史。
秘书省掌管国之典籍图书,下设秘书郎、校书郎等职务,看似与诡务司所辖的诡奇事务并没有直接关系,但事实上,诡务司内所藏的典籍,亦是隶属秘书省之下的典籍,连典籍库最早创立,都是在山人李泌授意之下,将秘书省关于诡奇事务的所有重要典籍与林嫱留下的藏书合并,才有了今日的典籍库。
因此,当初诡务司归于秘书省门下,是有些道理的。
文太史文应贤在李好问接下敕牒的那一天曾经与李好问打过一个照面。其他时候再未打过交道,也从未曾对诡务司的日常司务有过任何干涉。
李好问还记着屈突宜对他说过的,诡务司的地位甚至高于大唐朝廷的说法。他转头向屈突宜看去,就见对方眼光狡黠,将头低了低。
李好问心里如明镜似的:虽然诡务司别有奥妙,但明面上还是秘书省的隶属,需要保持下级对上级的恭敬,对于阮霍亲自前来传唤,他势必需要亲自跑一趟。
没过多久,李好问便跟随阮霍和吴飞白一道,前往位于皇城中的秘书省。诡务司其余人等则都留在司中,处理各项司务。
一路上,阮霍与吴飞白都是利用官员身份乘坐城中的公共马车,而李好问则乘坐司里提供的纸马作为坐骑,不徐不疾地跟在公共马车后面。
阮霍摆着官架子,即使坐在公共马车上,亦摆出他那副宿儒学究的模样,脖子梗直,目不斜视,身体笔挺,后背远离公共马车座椅的背靠。
而吴飞白却将身体斜倚在马车车厢上,手肘撑在车缘,手抵着下巴,满眼好奇,上下打量李好问所骑乘的那匹高头大马,口中不时发出惊叹之声。
李好问心知这位是在看他座下的纸马。
于是他在距离皇城很近的地方故意放慢速度,与公共马车分道扬镳,自己到了僻静处下马,将马恢复成为纸马,藏在袖中,然后再赶去与钦天监两人会合,由含光门进入皇城。
吴飞白见他步行而来,大感惊讶,在李好问身后望了又望,都没见到那匹高头大马的踪迹,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李司丞,听闻贵司中人都身有秘法,能够将物品任意放大缩小。刚才您那匹坐骑,是不是被您缩小之后,藏在身上哪里了?
李好问心里暗叹,这吴飞白看似是个不靠谱的神棍,实则颇为聪明,将真实情况猜了个七七八八。
但他张开双臂,让吴飞白能看见他的衣袖、腰身、蹀躞带上系着的荷包与鱼袋。
若是马匹被缩小,岂有安安静静地待在我身边的道理。万一我在拜见上官的时候,突然嘶叫一声,打个响鼻,惊扰到上官,岂不是为我找麻烦?
吴飞白歪头一想:也对!刚才那匹健马,想必是被李司丞寄存在皇城外了。
李好问见他自己猜错了,便也不再解释,紧跟在阮霍身后,向秘书省官廨赶去。
秘书省并非后世常说的三省六部之一,而是相当于后世档案部门或者文史局一类的机构,并非实权部门,但因为掌管和校订天下典籍,也占据了相当大的规模,因此得以在鸿胪寺北占据了相当敞阔的两片官廨,一片用作秘书省,一片则给了钦天监。
一行人越过钦天监,直奔北面的秘书省。有阮霍和吴飞白两位熟人当先领路,李好问不费力地便长驱直入,一直抵达位于秘书省最北面的文太史官廨。
阮霍看起来是一位方正端言的老学究,但在此刻,却露出了一抹谦卑恭顺的神色,向里面道:下官幸不辱命,将诡务司李司丞请到了。
李好问跟在阮霍后面行礼他只是一个正七品的司丞,而这官廨中所坐的太史,却是从三品的大员。
官廨中却传来一阵和蔼的笑声。
既是南纪家中晚辈子弟,在我这儿又有什么好拘礼的?
李好问心里惊讶,忍不住一抬头,见到官廨正厅中座上两人,一个是他曾经见过一面的文应贤文太史,另一个须发皆白,面相却异常熟悉五官面容竟有点像是族老李贻。
李好问脑海里思绪飞快地转着,可他这一愣神的工夫,座上那名面相熟悉之人已经拈着寥寥无几的胡须,凄然笑道:前些年老朽离京日久,回京后又总杜门不出,连族中子弟,见到老朽却都已不敢相认了
李好问这时猛然想起了一个人,连顿时面露惊喜,忙拜倒,直接向座上的人行了大礼,道:好问见过叔祖。
他见这位老者是文应贤的座上宾,又听这位说前些年离京,立时便想起:他有这样一位叔祖父,名叫李汉,字南纪,才华出众,早年曾师从韩愈,并且做了韩愈的女婿,进士及第,官至左拾遗,是一位相当正直的官员,即便面对天子,也能犯言直谏。
然而这位才高而正直的官员,却因为卷入牛李党争,受到排挤,在武宗时出为汾州刺史,又随即被贬为汾州司马,后来又降至绛州长史。武宗曾经下诏有司,命二十年内不得再用此人。
然而待到武宗暴卒,当今天子即位,重新启用牛僧孺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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