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吴飞白双肩一颤,脖子一缩,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但他没再说话,也没再回头,而是向身后招了招手,然后便脚底抹油,从诡务司正门溜出去了。
李好问听见自己身后卓来在问章平:这个吴博士,怎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而且平日里看他那么讲究,怎么今天就这么灰头土脸地就出去了,也不收拾收拾?
章平老老实实地教导后辈:那是专门要给他上司看的。他上司见他吃了这样大的苦头,换回来一个还过得去的结果,那自然会放他一马。
卓来连连点头:原来如此!
李好问则心道:看不出来,咱们章主事也是一位深谙官场之道的老油条。
至于他那些惑乱人心的谶语,谅他也不敢轻易说出去。屈突宜对此也一点儿都不担心。
诡务司内剩下的都是自己人。众人不再顾忌,当即就着刚才的话题,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
我明白了,刚才李司丞说一个甲子,是为了唤醒那吴飞白而用的假说吧!
两年这太匪夷所思了。我可不信吴飞白能预言得出这等大事。
是呀,他一向拿人钱财,为人消灾,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人物。听说,在傍上咱们诡务司之前,吴飞白就一直偷偷给人算命测字,还曾经因为算得不合主顾心意而差点儿惹上官司
不过,李好问想了想发话,我们眼下最需要考虑的是,长安城近在眼前的劫难。
一听长官发话,诡务司内立即静了下来。
诸位可还记得吗,吴飞白做出那个两年预言之前还说过什么?
屈突宜与章平等人相互看看。屈突宜回忆道:他说长安城会发大水。
章平也点头,却是复述吴飞白的原话:他说周围全是水,还说身边有好多人。他是说了这些之后,才突然转到什么两年之后就是大唐终点的。
李好问点头道:确实如此。在那之前,吴飞白已经占卜出了这次事件与那伽有关。是我继续逼问那伽作乱长安的后果时,他这么答的。
说到这里时,李好问不由记起罗景也曾提到过,那伽如果再发育一次,就会给长安城带来巨大的灾难。
屈突宜闻言也皱紧了眉头,道:吴飞白家住哪里?
李贺是司里的百事通,闻言马上答道:务本坊。
务本坊呀,屈突宜伸手去拈颏下的小胡子,务本坊地势不算最低,如果务本坊都横遭水厄,那确实,整个长安城都会
我记得他还提到一个字眼:脆弱的人
这也是令李好问百思不得其解的,为什么会是脆弱的人?
难道这长安城也和后世一样,有好多脆皮人?
只是一次占卜结果而已。
这时屈突宜发话:占卜之术,本就不可不信不可全信。但有一件事是确定的:我们必须找到那条那伽,并且除掉它。
诡务司众人闻言纷纷点头。
目标很明确,但是该怎么做,众人却茫无头绪。
司中众人,唯一曾经直面那伽的,就是李好问确切地说,他并不是直面,只是借助时光术的危险预感,提前一个弹指,见到了那伽的未来影像而已。
但就是那样一个照面,直接将李好问轰出梦境,意识全失,令他心有余悸。
因此,虽然众人在这里信誓旦旦地议论要除去那伽,但在此刻,听起来更是一句空话。
罗景那里是一条线索,他说他在长安还有一个法身,估计会再找时间与李司丞联系。屈突宜想了想道,我去西市中三教九流那里问一问;长吉那里再去上古典籍中查一查,有没有能够克制那伽的方法,以及任何与斩龙有关的过往事例。
他话音刚落,原本午后明媚的天色便开始暗沉,浓云卷入秋日长空,似乎上苍也感应到了那来自人间的意图:斩龙。
人,这般弱小无力的生灵,竟然想要挑战那血脉来自远古,拥有神秘力量的真龙?
但屈突宜平静如桓,仿佛他从没说出过这般狂妄的言语。
他只是转过脸,望着李好问,眼中满含鼓励,道:李司丞,你也要为之早做准备。罗景显然早已掌握了一部分时光术,但你却极有潜力,未必会逊色。
是,李好问肃然颔首,还有先郑司丞的案子。我有种预感,它也与那伽的事密不可分,而且我们还没能破案
他确实还需要再锻炼一下时光术。也许再往郑兴朋出事的前几天跳跃几次,就能解开谜底了。
说着,李好问伸手去腰间,将系在蹀躞带上的荷包取下,从里面取出小红鱼遮摩遮利。
这只小红鱼眼下正醒着,睁着一对乌黑的鱼眼,隔着它自己织出来的鱼缸,于李好问对视。
但这对视并不妨碍小鱼张口吐息李好问再次确认,遮摩遮利小嘴一次开合,间隔的时间为七秒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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