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当然有数。
当初是九死一生, 又搭上了屈突宜的一条性命,才让他从承天门前活着回来。报仇不凶险就怪了。
诡务司内,其余人也纷纷向吴飞白投去鄙夷的目光, 尤以秋宇和叶小楼的为甚。
但这会儿大家都在诡务司正厅中围坐着, 吴飞白便是想要冲上来抱着李好问的大腿苦苦劝谏也做不到。
这位新任协律郎只得苦着脸又将卦象又看了一遍,最后小声小声地道:对方似是拥有一件接近神物的法器李司丞, 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那!
李好问颔首:它叫神律之磬。
李好问的话反而帮到了吴神棍。此刻诡务司中如章平、叶小楼等人,大多流露出惊异神色, 纷纷重新审视吴飞白,似乎不大相信这次神棍竟然算得那么准,算出了对手最大的倚仗、己方最大的威胁。
本司数月前,曾经接手过一起因炫耀法器而引起的命案。死在此案中的鸿波道人,后来成了赵归真附身的对象。
那时赵归真已死,而鸿波活着。不排除这就是赵归真以此为契机,除掉鸿波,令其成为傀儡。
而郑司丞不幸殒身,其根源也在这起案件
李好问将过去几件案件中的联系一一向众人说明。他说得条理清晰,诡务司中人人都听明白了。人人都点头,就连秋宇也拈着颏下的一把略显花白的山羊小胡子不说话。
吴飞白见李好问早已知晓,知道再也劝不动这位上峰,心中哀叹一声,不再拨弄他手中那几枚蓍草,沉默坐于一边。
李博士现在该称呼李协律了,李好问转向李贺,你可有关于这件法器的资料?
李贺冲李好问一拱手:司丞以后唤我长吉就好。这就换了个官职,我自己也记不住啊?
旁人无不绝倒。
但李贺旁若无人,正色道:司丞说得没错,神律之磬是上古神器。相传,三代时黄帝祭祀天地奏乐,这神律之磬是当时曾经用过的一枚乐器。
因为那一场大乐,唤起了天地共鸣,当时使用的乐器大多成为了威力极大的法器,神律之磬正是其中法力最高的一枚
李好问聚精会神地听李贺解说,这时忽然想起来:他当时,好像确实是一直沿着历史回溯,上溯到了某个远古时代,见证了某个类似祭祀天地的场面,并且在那里见到了一位神人。
在那里,他感受到了神律之磬,并且和对方建立了一丢丢联系。
后来每当他回忆起那枚拍向自己的巨大手掌时,李好问总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
但现在听李贺这么说,李好问忽然省起:难道那位,就是黄帝?
不似华夏历史上的早期人类君主,反倒更像是一位神。
可他上溯的,应该是真实的历史时空啊?
看来在这个世界里,神的确是真实存在的。
他难免又想起赵归真的话李好问,你完全可以追求自己成神的。
这种匪夷所思的言语在李好问现在听来,似乎已经不再是信口开河,而是值得深思的一件事了。
李贺还在那边解说:这枚法器的威力是沟通天地之力,将这种力量引入人间,攻击他人。那日在承天门前,神律之磬轻轻一击,便为宫城门楼留下重创。
李好问闻言摇摇头:不止如此。神律之磬的效用还远不止如此。
众人一听都急了:李司丞,您这拼命炫耀他人的法器,难道不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
但李好问说的是实话,他在那场大战中曾短暂地感应到神律之磬,本能意识到那枚神级法器另有妙用,攻击手法也不止是赵归真那几下这么简单,不过冷却期确实是真实存在的
在一旁吴飞白都快急哭了:刚入新衙门就要去送死,这委屈该向谁说?
却有人声如洪钟,朗声道:人生在世,就该快意恩仇。有仇不报窝囊废!
这么狠又这么直,这货是叶小楼无疑了。
叶小楼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转过来,自己终于成了所有人的焦点,颇感振奋,当即拔出腰间障刀,提在手里,肃然道:虽然我和屈突主簿并不对付,但是他的大仇若是不报,丢的是诡务司所有人的面子,也包括我叶小楼的
吴飞白坐在叶小楼身边瑟瑟发抖:要脸还是要命,这是个问题。
只听嚓的一声,叶小楼障刀挥出,削掉了诡务司正厅中央那张木制矮几的一角:此仇不报,便有如此案!
他这么做了,原本指望其余人也会跟着一起,抽刀挥落,大声跟着发一遍毒誓:有仇不报,有如此案之类的,结果环视四周,周围都是文官,没人佩戴刀剑。
倒是章平嗖地一下跳起来,检查那张矮几被损毁的地方,急得直跳脚:叶帅叶参军,故意损坏司内物品是要照价赔偿的。这张几案被你削去了一个角,照规矩,你本月的薪俸要被扣去一百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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