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康坊,倚云楼。
王子乔正斜倚在矮榻上,手肘支着凭几,正伸手将一枚碧绿如玉的葡萄递入口中,嚼了两口,只觉得汁水四溢,清香满口,满意至极,因而笑了两声。
一旁端正跪坐着的楚听莲低眉顺眼,手中正捧着几份当日发布的报纸。
这位楚凤魁识文断字,因此时不时会为楼中客人提供读报的服务。
吾昔年居于尘世,未入仙班之时,凡间可还没有这般好东西!
王子乔又举起一枚晶莹剔透的葡萄,对着光看了一阵,看够了才送入口中。
楚听莲心道:又在吹牛!
当初这葡萄头回给端上来的时候,对方可是问都没问就直接揪下来往口里送的,从没见过葡萄的人哪里会吃得那么爽快?
但王子乔每每吹嘘自己是春秋时就成仙的人物,楚听莲也不晓得这葡萄到底是何时传入中土的,因此也不好去戳破他这层牛皮。
于是,楚听莲低眉,柔声问:王家仙郎,可要听莲娘给您念念报纸上的趣事?
王子乔显然对此并不在意,随便地点了点头。
于是楚听莲伸出一对纤纤素手,捧着面前的报纸,有选择地阅读其上刊载的消息。
然而,她读的报纸其实是平康坊特供,这些报刊上刊载的有些内容,与在长安城里正式刊行的那些报纸并不完全一样。
甚至这报上还有些文章,是做了特殊标记的这就是在提醒楚听莲,最好能将这些内容念给重要的客人听到。
这些平康坊特供报纸,虽然只能在平康坊的青楼里找到,但若是有人起心想要比对,却不会有什么破绽。毕竟平康坊里这些报纸全都印得一模一样,而且也没人会生出心思,要将这统一排版统一印制的报纸相互比对。
楚听莲视线迅速在报纸上扫过,心中已经有数。她先不露声色地念了两篇没做标记的报道,然后就将《大唐新闻》上一篇做好标记的豆腐块念了出来:
天子下令彻查五月廿日勤政务本楼之事。
王子乔原本还支着耳朵等着下文,楚听莲却已翻过了一页,朗声念起了别的。
王子乔一时惊愕:没了?
楚听莲点点头:没了。这大约就是世人常说的字越少,事越大。
她伸出一枚葱管似的手指,轻轻搭在下巴上,假装回想:五月二十日,勤政务本楼五月二十日,究竟是什么事呢?
这时王子乔不再倚靠着凭几,而是直起身体,端正坐于案前,掐指推算,忽然冷笑了一声,道:有趣。
有趣?
楚听莲心头一抖,不知道自己是否露出了破绽。
却听王子乔笑道:这世上竟有这么心有灵犀的对手,竟会想到一起去。
楚凤魁低头不做声,假装事情与她全然无关。
莲娘勿要关心那些,再挑些有趣的念来便是。
说着,这位自称是仙郎的家伙,偷眼向身后帷幕重重的内室看去。
那间内室里还有另一人这是楚听莲今日午间才从楼内小厮那里得知的。她想要往诡务司送消息的时候,诡务司那边已经将平康坊特供都送过来,并且隐晦通知她一切小心,除非诡务司主动联系,倚云楼这边,就只管闷声做生意,就当从来没有过合作这回事。
此刻,就连楚听莲也能察觉:帘幕微动,而原本默然待在内室里的那个人,已然不见了。
王子乔转过脸来,颇有几分玩味地看着低眉垂目的楚听莲,笑道:莲娘不妨先叫人准备车马,待会儿说不定要有劳你外出,跑一趟。
暮色降临,将兴庆宫前的几道人影拉得老长。
李好问依旧在与看守宫门的金吾卫打交道。
自五月二十一日郭太后在此地过世之后,兴庆宫中已经没有皇族之人这次居住。但不知为何,看守宫门的卫士们坚持,没有得到圣人手谕,又或是宫中太监总管亲临,长庆宫的宫门都不可能为诡务司而开。
李好问在一旁听秋宇与金吾卫统领争辩,便明白秋宇不是屈突宜,拉关系行方便这种事,屈突宜擅长,如果章平在此应该也行,但是秋宇不太行。最后的结果没准是御剑硬闯。
但李好问心里记挂着卓来,不想与这些人多费口舌,于是一伸手,仿佛从虚空中直接拽出了什么似的。兴庆宫门前的金吾卫们惊愕向他看来时,李好问的身影已经直接从宫墙之中穿了过去。
这是当年见过章平使用穿墙术之后,李好问直接为我所用了一把。
他穿墙进入兴庆宫之后,又从门内慢慢走出来,冷眼看着那几个金吾卫。
不如几位就向上头回报,说我等是穿墙入内的吧!一切责任,自由本官一人承担。
李好问这么说,对方金吾卫也知道,今日是万万拦不下诡务司这一行人了。
却听远处街道中有车马声传来,中间还夹杂着一个女子的声音:各位长官且慢!
却是楚听莲的声音。
车马一面疾驰,这名倚云楼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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