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么个馊主意,那帮与他交好的荆州后生竟深以为然:一者,这些人本来不得志,想另谋出路;二来,荆州乃他们故土,又是刘备根基所在,辅佐刘备自比在曹魏前途要好;再者这些荆州后人年纪轻轻眼高于顶,全不晓得天高地厚。于是这场阴谋胡闹般开始了。
无论魏讽还是这帮人都无一兵一卒,能召集的只是家奴仆僮,有耿纪、韦晃前车之鉴,单靠这些人是成不了事的,所以魏讽一党继续煽动旁人扩大队伍,但凡听闻谁对朝廷稍有些不满,就凑上前问一句:“想造反吗?”八字还没一撇,就串联一帮人,怎能不出问题?魏讽竟然还找到了长乐卫尉陈祎的头上,请他在叛乱之日控制宫廷,劫持大臣。或许陈祎也是偶尔不顺,又与魏讽有些交情,一时糊涂就应承下了,可事后越想越不对,自己身为曹氏近臣,跟这帮倾危之徒瞎掺和什么?随即向曹丕出首告变……
事情已经出了,曹丕再厌烦也得硬着头皮办,好在叛乱未起就已败露。曹丕当即传令大理寺逮捕魏讽,并据陈祎指认捉拿反叛。邺城内外立时兵马齐动,四处抓捕叛党。魏讽还在相府里做春秋大梦呢,抓他的人已冲到眼前。可叹这位自以为运筹帷幄的魏先生,到了堂上刑棍都没动就已吓得腿软,竹筒倒豆子般一五一十全招了;又有陈祎从旁指证,参与阴谋者尽数落网——其中包括已故侍中王粲的俩儿子、博士宋衷之子、黄门侍郎刘廙之弟刘伟等,几乎全是荆州中下级臣僚。
大理卿王朗连续两天审问下来,既感荒谬又觉可怖。魏讽不过一无兵无权的小小僚属,想出这么个不着边际的馊主意,竟还有人乐于参与,岂不荒唐?可王粲、宋衷之子皆在幕府挂职,都是曹营官员下一代,这些年轻人竟然铁了心要反父辈让他们效忠的主子,岂不可怕?但眼下最要紧的不是如何处置,而是案情该如何呈报,曹操还丝毫不知呢!谋反大案不上报是不可能的,但是若嚷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无论对曹操病体还是前线战事都没好处,再说太子奉命留守也有责任,办到怎样一个程度才算恰到好处?
王朗不敢自专,携带案卷去找曹丕商量,东宫卫士不敢阻拦,请他老人家自便。王朗边走边忖度太子心思,渐渐来至正堂,正见曹丕立于阶前,廊下有一布衣老叟在跪地施礼。他初时不解,细细打量才看出,那颓唐老者竟是相国钟繇。
此案一发钟繇如坐针毡,魏讽是他属下,他岂能不受连累?尤其魏讽当的是西曹掾,负责吏员署用,其他属员多多少少与其有接触,一条臭鱼搅得满锅腥,所有属员一律要到大理寺受审,相府闹得沸反盈天,他这相国还怎么当?
钟繇做人做事一生谨慎,如今在曹魏位极人臣,想不到晚年摊上这么个案子,一世英明扫地。事到如今就别等人家摘帽了,故而褐服免冠自捧印绶,来向曹丕请罪。
曹丕显得很开通,降阶相搀,并无责备之语:“高祖明睿,错委陈豨镇边;邓禹善谋,误用冯愔守栒。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相国又何必如此?”
钟繇听他口口声声叫自己“相国”,越发汗颜,叹道:“老朽错用一人险些乱国,就算太子宽宥,老朽也无颜再居宰辅之位,还请收回印绶另择高贤。”
“即便罢职也要等大王诏命,非小可所能做主。您老不必挂心,朝中的事该管的继续管,实在没心思做事就休养休养。放宽心,谁谋反也牵扯不到您头上。昔日王业未定,您老人家坐镇弘农独当一面,那时若坐视高幹、韩遂侵害关中,我曹家焉能有今日?父王念您劳苦功高必加宽恕。”曹丕得立太子以来颇得钟繇帮衬,于公于私都要偏袒老人家,再者罢不罢官是他爹的事,放着顺水人情岂能不做?
“唉!借太子吉言。”钟繇惭愧至极。
王朗见他们把话说开,这才过来施礼,呈上案卷。钟繇身涉其中自知要避嫌,连忙告辞,却对王朗道:“我已将掾属尽数滞留,大理寺随传随到;阖府上下所有公文书札也已封存,王公若需查验,这便派人送去。”王朗甚为尴尬,只微微拱手。
曹丕回转堂上,翻看案卷,时而蹙眉时而摇头,通篇览毕将竹简一卷,捏了捏眉头道:“以王公之意当如何处置?”
王朗料到他得把这烫舌头的菜夹回来,好在这半日一直在忖度他心思,已成竹于胸:“以臣之见,首恶魏讽自不能饶,必处以极刑,其余共犯嘛……毕竟反状未发,叛乱与蓄谋还是有差别的,况且年轻人少不省事,又皆旧臣子侄,严加惩戒不可免的,却未必非要处死。至于向大王呈报嘛……如今襄樊吃紧,事情闹大了未免对军心不利,太子酌情而定吧。”当年曹丕曾因留守时发生叛乱而受责,如今又来这么一次,固然曹丕无纤毫之过,也难保大王不会迁怒。故而在王朗想来,他必要大事化小,才把话说得留有余地。
不料曹丕听罢连连摇头,把玩着卷宗道:“谋反就是死罪,何论情节轻重?当把所有人犯尽数诛戮以儆效尤!”
“是。”他肯实事求是秉公而断,王朗自然求之不得。
哪知曹丕接着又道:“救难当急,除恶当速。以我之见,不必事先请奏大王,可将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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