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扰人安眠……”
话未了,飓风骤停,紧随其后的是滚滚热浪。
热浪好似能把人烤焦,呼得斐守岁眼睫干疼。
斐守岁眯眼去看,试图在热气之中找到些线索,却见一片荒凉里,有个白衣女子,站于众傀之间。
毋庸置疑,是燕斋花。
那般嚣张的姿态,又是高高在上的面容,定是她无疑。
朝她所在的位置细看,有个人高马大的男傀,正于她身后半跪,为她编织散掉的麻花辫。
“……薛谭?”陆观道在后。
“看来是他。”
花越青听罢,疑惑道:“薛谭那厮不是被我砍下头颅,埋在海棠镇了?”
“呵,”
斐守岁后退一步,墨水替他挡住了热浪,“你杀的不是薛谭,是一个人皮傀。”
“人皮?!”花越青不敢相信,言之凿凿道,“不可能,我岂会分不清傀儡与真人,斐大人莫要骗我!”
“骗你作甚,”
斐守岁扫过窄门内的陈设,“不然你细瞧燕斋花背后的男子。”
听此,花越青正要言语,那半跪垂首的薛谭蓦地转头。
视线透过窄门狭小的光,死死定住了白狐狸。
薛谭不是道观幻境中的那副模样,他的脸上更干净了,甚至有皮肤的纹路,能一眨一眨眼睛,就连皮肉都在模仿着情绪。
好似有了魂灵。
被这般凝视,花越青缩了缩脖颈,小声:“哎哟哟,我不是傀术行家,自然看不出来。”
“他在看我们。”
陆观道冷不丁一句,已然与斐守岁肩并肩。
斐守岁默默伸出手,将手递在花越青面前:“你是杀了薛谭人皮偶的罪魁,可要躲一躲?”
“嗯?”
花越青却未上前,“大人怎包庇我这个罪人?”
“你是罪人没错,而处置你的并非我与陆澹。花越青,嘴皮子功夫固然是好,但你要记住了,可别用错了地方。”
“切。”
白狐狸不满一声,就乖乖地跳上了斐守岁的手,又在陆观道眼皮子底下一路跑到了斐守岁肩头。
看了眼陆观道,花越青摇摇脑袋:“罢了罢了。”
随即,白狐狸在一阵海棠花瓣里,成了挂在斐守岁脖颈处的皮毛领子。
“陆大人,可别扯我,”花越青语气倒是严肃,“千年狐妖的皮毛能祈福能化煞,万一斐大人有什么危险,我也能出手相救。”
“……”陆观道看向斐守岁。
斐守岁的注意在窄门里,陆观道便轻轻哼了声,不作回答。
没了白大灯笼,也就更好站在斐守岁身边。
陆观道这般想,传音与斐守岁:“接下来做什么,薛谭好像发现了我们。”
薛谭那双傀术所成的眼睛,自那一刻起就没有挪开过。
比活人失真,比假人鲜明。
斐守岁传音回:“既然已被发现,那就正大光明地进去。”
“怎么个正大光明?”
此言毕,两人相视。
陆观道看到斐守岁灰白的眼瞳,里头倒映出他的面貌。
“我……”
陆观道还没有忘记白狐狸的故事。
斐守岁却不知陆观道心中所想,他言:“跟着我,别分开。”
便看到斐守岁伸手再一推窄门,跨一脚,步入了门内幻境。
热浪翻卷,烘干了皮囊。
斐守岁有层墨水屏障才勉强不受影响,他背手去看,这会儿注意到他们的可不止薛谭。
一个两个靠近窄门的傀儡慢慢转头,像是触到了什么机关,一齐扭转面目,凶神恶煞。
在众傀之间,那嚣张跋扈的燕斋花也已察觉,她懒散了目光,越过傀儡,落在斐守岁脸上。
好似一瞬间的有趣,立马成了枯燥。
“贾公子来得真巧,”燕斋花讽言,“今个儿是来吃席了?”
明知斐守岁真姓名,却还唤他贾一生。
斐守岁笑回:“历尽千辛万苦才到姑娘身边,不知姑娘……”
说着,目光一缩,斐守岁看到一幕似曾相识。
火舌撩拨之下,于燕斋花众傀之前,一切都在升腾的夜里,有两个熟悉的人影在幻境中剑拔弩张。
长剑收光,厉风阵阵。
只见在火舞中的谢义山收起招魂幡,猛地往后撤步,脚掌点地,灭去一条赤火。
而紧追他不舍的是着道袍,使长剑的靛蓝衣裳。便是在不久前,道观幻境内的“师兄”二字。
斐守岁心头一痛,他虽早料到有这么一出戏码,却还是太突然了。
一出同门相残的戏被招魂幡与剑唤醒。
靛蓝木偶挥剑毫不客气,接剑的谢义山一身褐衣看不清哪里是血迹,哪里是伤疤。
老妖怪轻叹:“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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