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剑气如匹练席卷。
少昊策的声音戛然而止,火烧屁股般转身就逃了。
饶是如此,依旧被那无匹的剑意扫中,躯体差点被拦腰扫断。
“孙禳,你给老子等着!”
少昊策越逃越远,充斥恨意的声音则远远地传过来。
孙禳捧腹而笑,对颛臾天武道,“天武老儿,你看少昊策像不像一条吓破胆落荒而逃的老狗?”
颛臾天武阴沉着脸,一语不发,大步而去。
孙禳浑不在意,反而善意提醒道,“你们可别忘了,定道者大人说过,当祂出关时,你们若杀不死苏命官,小命可就没了!”
声音远远传出去。
颛臾天武身影一僵,最终没有说什么,很快就消失不见。
孙禳独自一人立在那,神色间的笑容悄然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犹豫。
似遇到了举棋不定的难题。
他在云端徘徊,许久才猛地深呼吸一口气,取出那一块苏奕所给的秘符。
“前辈,您……对我很失望吧?”
孙禳轻声低语。
剑修的手,一向稳如磐石,可孙禳托着秘符的掌心,却微微颤抖了一下。
秘符悄然发光,散发出晦涩的奇异波动,随即一缕清冽如幽谷溪水般的女子声音响起。
“大道路上,处境各异,所执不同,且去求你的大道,何须不安?”
“只要你不违本心,于我而言,便谈不上失望。”
这,正是引渡者的声音!
孙禳浑身一震,如释重负般长吐一口气,“晚辈受教。”
“定道者若无经天纬地之才,当初又如何能力压混沌太初时代的一众高手,问鼎诸天,定道天下?”
秘符中,再次响起引渡者的声音,“你的抉择,于你自身而言,本没有错,无非是所处阵营不同。”
“以后,无论福祸,皆是你所求之道,无论成败,也都是你自己来承受,我既不会强求你做什么,自然不会对你失望。”
孙禳忽地心中一酸,怅然道,“可我师弟他,却终究已经和我彻底决裂,势不两立。而我和前辈……亦将敌对,便是青儿姑娘,也视我为忘恩负义之辈,我……唉!”
他说不下去,徒留一声长叹。
谁说道行越高,就越自在逍遥?
终究还将羁绊于世事纷攘之中,困顿于恩怨仇恨之地。
谁也休想置身事外。
所谓挥剑斩青丝,若青丝那般容易斩断,无疑证明用情还不够深!
所谓自在逍遥,也无非还不曾遇到真正的羁縻和纠葛。
大道路上,谁能没有自己的意难平?
引渡者道:“我且问你,若他日苏奕有击败定道者之时,你当如何自处?”
孙禳不假思索道,“自当以我之命,为其赴死一决。”
引渡者再问,“若死在苏奕手底下,可甘心?”
孙禳笑道,“不瞒前辈,若有那一天,我反而会很开怀!”
引渡者道:“既然已有此心,又何必踟蹰徘徊,斩不掉心中那点块垒?”
孙禳怔了怔,不由沉默。
许久,他眉目变得澄澈平静,欣然作揖,“晚辈受教!”
“去吧,将秘符交给定道者,凭此物,祂自可以找到我。”
引渡者的声音就此沉寂。
而孙禳则不再停留,收起秘符,大步而去。
只是心中,则兀自回响着引渡者那番话——
“大道路上,处境各异,所执不同,且求你的大道,何须不安?”
“是啊,何须不安?”
“我又没错,无非立场不同罢了!”
孙禳喃喃着,眼神越来越平静,步履越来越从容。
一如打破了横亘胸中多年的块垒。
……
鸿蒙天域。
一座世俗中的土地庙。
作为庙祝的孙禳,再次回到了这里。
庙宇内香火鼎盛,善男信女络绎不绝,男女老少皆有,见到孙禳,皆笑着跟他这位庙祝打招呼。
“孙庙祝这一段时间去了何处潇洒?”
“孙庙祝,这是我娘蒸的豆包,你尝尝,可甜了!”
“孙庙祝,晚上一起吃酒如何?我又想听你吹牛了。”
……孙禳笑着一一跟这些个凡夫俗子打招呼,还让一个小屁孩骑在脖子上玩耍。
直至暮色时,孙禳给自己煮了一碗面,蹲在墙角吸溜吸溜地狼吞虎咽,眨眼吃得一干二净。
之后,他这才走进庙内,抬手点燃了那一炷香。
香烟缭绕,也让孙禳的神色忽明忽灭。
“事情做成了?”
定道者的声音响起。
孙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但他知道,定道者能够看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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