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截停在了这个凛冬,大雪落在她锈迹斑斑的气管与肺叶,而心脏被封在了开裂的冰层里。
&esp;&esp;那痛感过分麻木。
&esp;&esp;以至于她总觉得自己置身在一个荒诞的想象里,又或者是在一场浑浑噩噩的梦里尚未清醒。
&esp;&esp;只有不真实感最为清晰。
&esp;&esp;她没敢问刘姨,奶奶是何时上的救护车。
&esp;&esp;不敢去确认,奶奶是不是就躺在她见过的那辆救护车里。
&esp;&esp;灌进她耳里的那阵鸣笛声中,是否有心电检测的长鸣。闪烁在她眼底的那一瞬,又是否为她与奶奶失之交臂的一刻。
&esp;&esp;也没有主动问刘姨究竟发生了什么。
&esp;&esp;仿佛只要她稀里糊涂一点,就能让这一切显得更虚假一点。
&esp;&esp;这两天来了很多远方亲戚,吃完流水席就会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处,聊些有的没的,头一天,都是讨论她的闲言碎语。
&esp;&esp;“白养了哦,一滴眼泪都没流。”
&esp;&esp;“把她爸给老太太买的房子卖了,给自己买了房子说是。”
&esp;&esp;“跟她那个妈像,冷血动物。”
&esp;&esp;“还有那事呢,听说了么,先是跟那个小歌星在一起,都是女的!这不是乱搞么!后来又跟小歌星的姐姐瞎搞一起,我看,老太太就是被她气死的。”
&esp;&esp;好巧不巧,都被前来吊唁的陶芯听见了,她直接挤进了人堆里,没好气道:
&esp;&esp;“乱说什么呢?奶奶生前很开明,可不像你们,一个两个,没脸没皮的老东西,没开化也就算了,还在这胡说八道。”
&esp;&esp;“说谁没脸没皮?”带头说闲话的大婶手指着陶芯的鼻子,气得直发抖。
&esp;&esp;最终被旁人劝了一句:“好了好了,都少说点吧。”
&esp;&esp;这才收场散开。
&esp;&esp;陶芯翻了个白眼,视线收回的一霎,微微一愣。
&esp;&esp;对面,卫生间与客厅相接的拐角处,鹿呦和月蕴溪并排站在一起,正静静看着她。
&esp;&esp;三人一道往外走,穿过不停投来打量目光的人群。
&esp;&esp;鹿呦低声对陶芯说:“刚刚,谢谢你帮我说话。”
&esp;&esp;“……都是实话,谈不上帮。”陶芯顿了顿,“其实我今天来,除了吊唁,还想同你们道别。”
&esp;&esp;月蕴溪问:“准备去哪儿?”
&esp;&esp;陶芯瞟了眼鹿呦说:“有朋友在北城开了家酒吧,请我去驻唱。”
&esp;&esp;从前总嫌迷鹿舞台小,想去更大的,兜兜转转,竟是又回到了远点。
&esp;&esp;鹿呦低头,踩下走廊的台阶:“挺好的。”
&esp;&esp;陶芯没吭声。
&esp;&esp;短暂的沉默后,月蕴溪开口问:“你官司打完了么?”
&esp;&esp;陶芯“嗯”了声。
&esp;&esp;又默了一阵,直走到三角梅的花伞下,陶芯做了个深呼吸,停下说:“对不起。”
&esp;&esp;鹿呦步子顿住,抬眸看她一眼。
&esp;&esp;“我知道说对不起没什么用,但真不知道该怎么弥补你们。”
&esp;&esp;见鹿呦张了张口,似是有话要说,陶芯抢先出声,“听我说完!我想……可能你们需要的、最好的弥补就是……我不要再打扰你的生活吧。”
&esp;&esp;鹿呦又垂下了脑袋,只回了她一声:“谢谢。”
&esp;&esp;陶芯扯了扯嘴角,强装出释怀的模样,故作轻松道:“能抱一下么?”
&esp;&esp;月蕴溪微不可察地轻蹙了下眉头,没有立刻回应。
&esp;&esp;侧目向身旁看过去,鹿呦也是同样的反应。
&esp;&esp;捕捉到两人的微表情,陶芯眼里划过失落,“你们都还在怪我怨我……对么?”
&esp;&esp;鹿呦摇头:“怨怼与喜爱是同样浓烈的情感。”
&esp;&esp;而这样深厚的情感,她已经不想再给她了。
&esp;&esp;陶芯怔然。
&esp;&esp;“我不怪你,不怨你,不讨厌你,但也不会原谅你,我能给你的,就只有祝你以后顺遂平安而已。”
&esp;&esp;鹿呦完全没有情绪地说完,迈开腿,径直往停车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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