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画中人下一刻便要走出来似的。“这些……都是我?”“是你,”鹤铭仙君注视着她,在灯火之下,目光里映着无边的深情,“这些年,我在天界常常想起你,每次想你,就做一幅画。”
薛宴惊没有回应,只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解释。“前日有一洒扫的仙娥偶见了这些画,忽然说她似乎见过画中人,我连忙追问她是在哪里见过,”鹤铭温声道,“她回想了半日,说似乎是在云渊街上见了几次,数月以前的事了,因你实在美貌,才有些印象。”云渊街,就是仙宠敕造司所在的那条街,也是薛宴惊当时唯一被允许活动的范围。“我一开始不信,以为她是看错了,”鹤铭又道,“但即便是如此微薄的希望,我到底也不愿放过,便派了人去追查。底下人知道重要,不敢怠惰,很快就找到了你的行踪。”“那还真是巧了。”薛宴惊的语气十分平淡,悲喜难辨。“是啊,”鹤铭垂首道,“这事其实也怪我,我没想到你天才如斯,堪堪一百余岁便能飞升,不然早该注意着升仙池那边的。平白叫你受了这么久的苦楚。”“没什么,都过去了。”“怎么能过去?”鹤铭语气里含着怒意,“若不是我恰巧到得及时,你的一身功法岂不是要被废去?到时候,没有哪个司肯要你,你在仙界如何活下去呢?一想到你会流落街头,甚至无声无息地死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我就无比揪心,还好、还好……我一定要好好教训那群仙官,再给那宫娥重重的打赏!”薛宴惊低着头,没有开口,从鹤铭的角度看过去,见她螓首微垂,只以为她被他的描述弄得有些后怕,便即住了口,换了话题。“宴惊,我幻想过很多次和你重逢的场景,”鹤铭仙君站在画下看她,“如今,终于得偿所愿。我知道,隔着这么多年,你必然觉得我有些陌生,但请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重新熟悉起来好吗?”“好。”两人离开水榭,薛宴惊回首望了一眼这满亭无声的笔墨。恍如隔世,当真是隔世了。待再回转内殿时,大夫已经恭候在此,探了她的脉,给她开了解毒的丹药。鹤铭关切地追问:“这手臂上的黑斑几时能散?”“毒性入体已深,灵药外敷加内服,兴许要一两个月。”“毒性可会对身体遗留下什么影响?”“那倒不会,姑娘身体底子康健,只要好生服药,外加静养,定然可以褪尽毒性。”看完矿毒,大夫又给她看了肩伤,她在矿井里待了几个月,在灵田里劳作时那些被木枷磨出来的伤口早已愈合,只不过愈合得不甚平整,留下不少凸起的疤痕,仿佛一条条扭曲而丑陋的虫子趴在她的双肩之上。鹤铭眼眶一红,连忙掩面移开视线,命人到处去搜寻上好的仙药去平复这些伤疤。待大夫离开,他十分贴心对薛宴惊道:“你今日经历了许多事,想必是累了,先去休息吧,我们明日再聊。”“谢谢你。”“傻瓜,我是你九师兄啊,咱们之间可是过命的交情,你我之间,何必言谢?”“……”鹤铭仙君唤了人,便有仙娥应声而来,对薛宴惊行了礼,引她到了一处白玉池边,帮她沐浴更衣,随即又带她到了一间极宽广的寝殿,铺好高床软枕,点燃了金炉里的安神香,扶她上床。随即安静地退下,细心地给她留了一盏不明不暗的宫灯。不过半日之内,她就仿佛是从地狱到了仙境,从一个连食水都不能保障的矿工摇身一变,成了仙君的座上宾,苦尽甘来。这是到仙界以来,她过得最舒适的一夜,薛宴惊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睁眼看着宫殿高悬的穹顶,久久未能入眠。她在心里与故人道了声再见。作者有话说:133◎赴汤蹈火◎午夜已过, 殿里的安神香终于发挥了它应有的效用,帮助薛宴惊安然入眠。醒来时,她心情尚算平静, 还花了一点时间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一会儿鲛绡纱制的床帐。记忆中,她倒还未睡过这般豪奢的床铺,与矿井下那又薄又硬到连翻身都是一种痛苦的铺盖相比, 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自进入仙界以来, 总有一股力量裹挟着她不断向前, 薛宴惊歪着头,坐在高床边晃悠了两下小腿,该忧惧的、该惶急的, 已经忧惧过、惶急过,午夜过了, 清晨就该打起精神,见招拆招。她醒来没多久,便有宫娥鱼贯而入,当先的几位捧着温水供她盥洗,后面的则捧着许多锦衣华袍、锦绣绫罗、金雕玉饰、异宝奇珍,险些要晃花了薛宴惊的眼。宫娥巧笑倩兮:“姑娘, 这是仙君吩咐我等连夜去购置的。他说时间紧,只能先委屈委屈你,等有空了, 就叫裁缝和首饰匠们到殿里来, 一一量身定做,把这些换掉。”薛宴惊抬手抚过柔软细腻的绫罗衣料, 适时地露出个笑容来:“已经很称心了, 不必再麻烦仙君。”她被宫娥们服侍着净了面, 上了妆,换了件动如湖水涟漪的青绸裙,发丝以玉簪轻挽,被带到鹤铭仙君面前时,他先是怔了怔,随即温柔一笑:“一向知道师妹是个美人,如今一打扮,更是仙姿玉貌、出尘脱俗。”一旁的宫娥也巧嘴恭维道:“姑娘这样一打扮,倒不像下界来客,反而像是天生的神女、仙子呢。”薛宴惊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谬赞了。”鹤铭仙君坐在书案前,手中执笔,看起来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他略显亲昵地对她一招手:“宴惊,过来。”薛宴惊依言上前,看着他用手中毛笔沾了淡金色的墨汁,向自己凑了过来:“别动。”他凑得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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