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刚才李好问从历史中拖出的历史影像已经完全消失。从前至后,这段全息影像大概维持了一炷香的工夫在这一炷香的时间里,李好问感觉自己被完全掏空了。
但是叶小楼已经将那段全息影像里所呈现的各种物品和郑兴朋的位置全都记了下来。此刻他自去坐在用来表示郑家花厅中坐榻的矮几上坐下,右臂胳膊肘撑着用以代表凭几的一个圆形坐墩,左臂在自己右侧颈间比划,口中喃喃地道:
难道真的是这样?真是这样?
李好问有些着急:你们难道真的信这个?
连他自己都不大信
或许这一切,都只是他自己脑海中的臆想,然后被李贺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言出法随了一番:李司丞今儿个的胡思乱想都能现于人前
那些从不知哪里拖出的虚幻景象真的能帮助破案吗?
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而且,自尽之说依旧无法解释郑兴朋案中的那些疑点啊!
叶小楼却像是一个素养极佳的演员,他左手自己在颈项右边轻轻一划,然后啊的一声大喊,倒撞下矮榻,在那里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手足并用,向另一边放着的代表屏风的胡椅爬去,一边爬一边大声道:美人!我的美人!
李好问:
这表演实在是尬到家了。
叶小楼继续模拟:这解释了为什么榻上血迹最多最明显,而地面上的血迹则混着衣襟拖动的痕迹
那屏风上绘着的舞剑女子,她那柄剑上的血迹又该怎么解释?
李好问体力恢复的过程中,脑子里片刻未曾停转。
叶小楼兀自完全沉浸在对郑兴朋的角色扮演中,道:我意识到自己已是弥留,想要最后一次触碰我平生最喜欢的屏风,所以我伸手捂住了颈间的创口,想要多争取一些时间,让我靠近那扇屏风
我拼尽全力,靠得越来越近!
我以为自己只要伸出手,就能触碰那副我朝思暮想的容颜!
我一伸手,伤口上的压力陡失,于是血液从我颈项中迸出,尽数溅在那幅屏风上,溅在美人图上,溅在她手中的宝剑上,血珠向下滴,看起来像是一道血线
但是,那些血滴,确实像是溅上去的,而非是杀人后沾上的!
叶小楼双眼一亮,仿佛他终于得出了某个靠谱的结论。
当我向屏风伸出手,我满心以为自己马上就能够触碰到心爱的美人图,然而在这一刻我迅速失血,再也支持不住,就这么绝望地倒在了屏风前
说着,叶小楼伸手,指尖几乎能触碰到那张代表屏风的胡椅。
但是戏精俯身的叶小楼表现得十分僵硬,脸上表情哀婉,然后身体往地面上一伏,不作声了。
这叶小楼倒下时的姿态,与早先长安县公廨中复原的,郑家案发现场中尸身的状态一模一样。
一直站在李好问身边照顾主人的卓来都看呆了,好半天才悄悄问李好问:六郎君,叶帅这是怎么了?额,对了,您刚才这是怎么了?
还没等李好问开口解释,叶小楼已经腾地从地面上坐起身,大声道:不对!
他大步又走到矮几跟前,坐下,靠着坐墩代表的凭几,从头到尾又自己表演了一回,自言自语道:如此一来,所有的血迹形状都能得到解释,榻上的血迹大多是顺着衣物流淌下的,地面上是浸润血迹的衣物摩擦拖拽的痕迹,而屏风上绝大多数都是飞溅而至的血点,溅上屏风后方才流淌而下,因此都呈现出垂直向下的血线
李好问沉默地听着,心道:这叶小楼粗中有细,推理得很是缜密啊!
可是?
叶小楼一对蚕眉蹙起,眉头皱得像是一座小山。
可若真是如此,凶器必然落在榻上,又或者是落在屏风跟前
这位长安县的不良帅,在诡务司的正厅中,又是跌,又是爬,又是演,最终归结为一个疑问:为什么没有凶器,为什么找不到凶器?
世上有些人,飞花摘叶也能伤人。就听屈突宜在旁插话,敝司郑司丞随还未到那个境界,但是我曾见他将手中的清水化作薄薄的一片冰刃。
李好问在旁听得倒抽冷气:真没想到,这诡务司上一任司丞郑兴朋,竟然还是个异人。
屈突宜上前指点:还记得贵县仵作曾经提过的吗?郑司丞颈上的创口,细而薄,绝非菜刀匕首之类的凶器所为。但若是他以身边滴漏中所用的清水,化为一片极薄而极锋利的冰刃之后,那冰刃为热血一冲,随即融化,又或者它掉落在榻上某处,但因为它太小、太过透明,在当时那种情形下,谁也没留意到它
叶小楼紧皱着眉头,手撑着下巴微微颔首:是啊,当时张吴氏第一个发现,但很快就跑出来报官,随后我就到了在这过程中,那冰刃化为几滴清水,的确是谁都未必会留意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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