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叶小楼抬头望向李好问:您能再来一次吗?
李好问:啊?
听见这个请求,李好问试图再于脑中具现时间汇成的河流,和将那绵长河流分割成为无数细小栅格的栅栏,但是他的脑海中竟似只有一片空白,而他的四肢百骸都毫无劲力,似乎举手抬脚都很困难。
而一旦他试图在脑海中回想刚才发生了什么,李好问的脑袋就嗡嗡作响,一阵一阵地疼痛。
要他依样画葫芦,再来一遍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屈突宜在旁不高兴地说:叶帅,你这就是强人所难了。敝司李司丞应您所请,当真还原出了郑司丞遇害那一刻的情形。而敝人刚刚也提醒你了,要你仔细观看,留意那时各物品所在的位置,和所有细节。你自己未能面面俱到,反倒这时候要求我们李司丞再来配合你一次,你可知这消耗有多么大吗
屈突宜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叶小楼却一个字都没听进耳中去,自管自坐在诡务司用来待客的矮几上,一边角色扮演,一边仔细回想。
唔,确实,我确实见郑司丞右手中有什么物事一闪,似乎是反映着照入偏厅的日头。若说那是一幅短小的冰刃,那也说得过去
然而李好问所想的却和叶小楼不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纵然是自尽,自尽者也应该有个原因。李好问纵然对郑兴朋的各种死因都抱有开放的态度,但此刻他也很想询问屈突宜:郑兴朋是不是在担任诡务司司丞职务期间,压力过大,否则又怎么会突然生出轻生的念头?
如果这一点无法查明,那么整件案件便不能算破了。
但叶小楼根本没管李好问那里提出的疑问,他只自管自喃喃地道:不对,没那么简单我觉得不对!
屈突宜连连追问哪里不对,叶小楼却似充耳不闻,反而更加用力地摇着头,口中反反复复地:不,不对!
他的语气与神情都显得越来越焦躁,以至于抱着头,揪着快被他揪散了的发髻,拼命思考:究竟是哪里不对?哪里不对?
叶小楼啊叶小楼,你不是自诩要做个最出色的不良帅,要像狄公那样,破尽天下一切悬案的吗?
突然,叶小楼一跃而起,拂袖便往外走。
我要去郑家,去真正的现场看一下才行!
在他身后,那些用来代表郑家案发现场中各种家什的器物乒乒乓乓地散了一地。
卓来手中持有一物,跟在叶小楼身后大声道:叶帅,叶帅,你的幞头!
叶小楼充耳不闻。
屈突宜看向李好问。
李好问赶紧将手边那只白瓷大碗里最后一点油茶往口中一倒,也不管它究竟是什么味道了,一口气喝完,道:屈突主簿,我好多了,我们赶紧跟上!
但他身体依旧没什么力气,由卓来扶起来走了两步,才渐渐觉得好些。
屈突宜这时已经将两匹纸马边化成的高头大马牵来。卓来与老王头一道,使劲儿扶李好问上马。
李好问几乎只能趴在马颈项上,唯一的力气只能用来抓紧缰绳。
好在那马匹行得甚稳。当下屈突宜与李好问出门,循着叶小楼的去路一路追去,却没有南下前往敦义坊,而是向西去了长安县的所在。
待到了长安县,县署内的不良人们也在交头接耳,议论叶小楼刚才魂不守舍,直冲进来的模样。
屈突宜问清叶小楼是去了模拟郑家悬案的那间公廨,便带着李好问一路找过去。
也不知是不是那碗油茶的作用,李好问这时觉得已经好多了,体力虽未全部恢复,但已如常人般能够行走。
虽然他一旦试图假想时间的河流,脑壳便会如万针齐扎那般疼痛,但只要不主动去想,便还可以接受。
他们二人来到模拟郑家现场的那座廨舍中,便见到叶小楼呆呆地坐在从郑家搬出来的坐榻跟前,魂不守舍地望着以贴在墙壁上的蓝布所标记两扇轩窗。
屈突宜见状,轻轻唤了一声:叶帅?
叶小楼双眼无神,双耳却听见了这声召唤,自动扭过脸来。
他伸出手,声音相当干涩地对李好问与屈突宜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李好问真想冲上前去,将这个发髻散乱,失魂落魄的长安县不良帅用力摇一摇,大声问他:你明白什么了,别卖关子,赶紧说啊!
李司丞我是佩服你的!你和郑司丞一样拥有常人没有的本事,竟能将过去的场景原封不动地再现
叶小楼伸手指指廨舍内悬挂着的两幅蓝布:那两道轩窗
轩窗又怎么了?
郑宅花厅内的两道轩窗,俱是开向正南面的。
李好问听得皱起眉头,他还未厘清这到底有什么不妥,但是已经本能意识到了
这是某种源自根本的错处。
有些东西他们弄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
李司丞,你搞出来的昔日重现,也同样保留了从轩窗外照进来的阳光,但是着阳光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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